櫃台小哥將滿滿一壇酒放在了黑影的麵前,黑影隻是隨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打開第二壇酒,倒入杯中,一飲而盡,雖然處在黑暗中,卻瀟灑恣意,別具風采。
雲溪一直注視著他的背影,包括他的一舉一動,可是過去了一段時間,他隻是在不停的喝酒,其他的動作一概沒有,但僅僅是他的背影就給人一種大山般的壓迫感,不過雲溪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酒館掌櫃的曾經說過,這桃花醉他隻給他的朋友喝,難道此人是掌櫃的朋友?
還有那個櫃台小哥也很是奇怪,對於別人甚至雲溪,他都表現得很冷漠,在這個黑影麵前卻很恭敬,主動的上酒、問候,如此一來讓雲溪更加的疑惑了,卻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等了有一會了,櫃台後麵的那扇們始終沒有打開,掌櫃的也一直沒有出現,雲溪盯著那扇門,美目之中慢慢的凝重起來,柳眉微微一蹙,她在想著要不要去敲門?或者直接推門而入?這些年那個不成文的規定還要不要遵守,雲溪一時間陷入了沉默與深思。
雲溪低著頭,竟有些昏昏沉沉的睡意,朦朧中,身邊似乎有很多人影快速的掠過,時間看起來過得極快,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身影出現在她的身邊,雲溪猛然抬頭,赫然驚醒,卻看到櫃台小哥正看著自己,麵無表情,隻見他雙手奉上了一張字條,道:“雲姑娘,這是掌櫃的給你的。”
雲溪一愣,呆呆的點了點頭,接過字條,上麵隻有寥寥幾個字。
“屋中有貴人可助你。”
七個字,卻讓雲溪嬌軀一驚,她看向已經回到櫃台低頭奮筆疾書的賬房小哥,視線一轉,看向了角落裏依舊在飲酒的黑影,雲溪眉頭微皺,難道是他?
那道身影樸素無常,昏暗中隱隱能看到他穿著黑袍,黑發披在身後,唯一不變的是就是他一直在喝酒,一直沒醉過。
雲溪的美目流轉,眼神變幻莫測,沉默了半晌,眼神時不時的看向角落裏的人影,就像突然下定了決心一般,起身,雲音笛握在手裏,蓮步輕移,慢慢走向角落。
“前輩。”角落裏,雲溪站在陌生人影麵前,恭敬的道。
黑影一愣,舉起的酒杯停在了半空中,他沒有繼續喝,也沒有放下,就那麼被握在掌心,黑影沒有抬頭看雲溪,目光深邃的盯著手中的酒杯,杯中半杯酒微微晃動著,一圈圈的漣漪蕩漾開來。
黑影沒有說話,隻是表情滯了一瞬,瞥了一眼雲溪的白衣,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噔”得一聲將酒杯放在了桌子上,晃了晃酒壇子,裏麵貌似已經見底了。
雲溪神色一凝,依舊站在桌前,看著黑影,繼續道:“前輩!”
黑影微微低首,嘴角微微動了動,終於開口道:“何事?”
黑影的聲音滄桑而沙啞,似乎經曆過世事變遷才會變成這個樣子。雲溪見黑影終於開口,心中一直懸著的心似乎放鬆了許多,不過依舊站在原地,低首,靜靜地看著黑影,她對與麵前這個陌生的人還是少了那麼一些信任感,不過眼下的情況已經不允許她想這麼多了。
“前輩與這酒館掌櫃可相識?”雲溪問道。
“識得。”黑影道。
“前輩可知天英山上千瀧府?”雲溪眸子閃爍,問道。
黑影微微一愣,還是回答道:“千瀧府的威名,天下誰人不知!”
雲溪眼底閃過一抹亮光,麵色微微變化,道:“前輩可認得千瀧府的諸位長輩?”
黑影沉吟了片刻,卻還是點了點頭,道:“千瀧府掌教太淵真人功參造化,天下無人可與其此間,在其之下,更是高手眾多,大修行者不在少數,鐵封、靈翊、無痕道長等都是當世數一數二的高手,下麵更有一眾天賦絕倫的新一代弟子,千瀧必將再登巔峰!”
雲溪的美目微眯,玉手緊緊握著雲音笛,對與麵前的黑袍人更加有興趣了,沒想到此人竟然對千瀧如此了解,沉默了片刻,雲溪繼續問道:“最後一個問題,不知前輩可知浮屠珠?”
這次愣住的輪到黑袍人了,他依舊低著頭,隻是那一堆眸子愈發的神秘莫測起來。
“浮屠珠...浮屠珠...”黑袍人嘴裏一直在低聲念叨著浮屠珠,重複了不知道多少遍,聲音越來越小,到得最後就連他自己也聽不到了。
“知曉的...”黑袍人低聲道。
雲溪大喜,美目之中微微閃爍著光芒,剛要開口,隻聽見黑袍人突然問道:“你也是千瀧府的吧,不知是哪一脈的?”
雲溪微微一頓,然後恭敬的回答道:“晚輩雲溪,千瀧府無往峰門下弟子!”
黑袍人身體一顫,仿佛有些無力之感蔓延至全身,不過依舊沒有抬頭看雲溪一眼,酒館裏陷入了安靜,那櫃台小二寫字的聲音似乎越來越大,剩下的也隻有三人微弱的呼吸聲。
沉默許久,雲溪盯著已經半天不說話的黑袍人的背影,美目微蹙,輕聲問了聲,道:“前輩你怎麼了?”
“你叫雲溪?”黑袍人突然莫名的問道。
“嗯。”雲溪淡淡的道。
“你的師父是...?”黑袍人竟有些猶豫的道。
“家師太淵真人座下弟子,莫驚空!”雲溪如實回答道。
“莫驚空?”黑袍人臉上掛著無聲的自嘲笑容,漆黑的眸子微微閃爍,繼續道,“可是我聽說莫驚空早在多年前就已經被逐出了千瀧府,如何再收你為徒?”
雲溪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道:“大師兄顧流風代師收徒,至於當年的往事我也是知曉些許,各種風言風語也在千瀧府私下裏流傳,可是...”
“嗯?”雲溪突然停頓,黑袍人發出了一聲疑問,道:“怎麼?”
“可是我不信!”雲溪麵色肅然道。
“為何不信?”黑袍人問道。
“大師兄顧流風、古非哥哥還有三師兄方絕皆是人中龍鳳,不論是修為還是人品皆是人上人,他們的師父又怎麼會是別人眼中這麼不堪!”雲溪凝重道。
“嗬嗬,莫驚空啊莫驚空,沒想到過去這麼多年了,竟然還有人為你辯解!”黑袍人突然苦笑了一聲,道。
“跟我去個地方吧!”
黑袍人淡淡的道,然後他緩緩抬頭,長發微動,昏暗中終於露出了滄桑的麵孔,臉色看似有些蒼白,一對黑眸卻泛起了光彩。
清風徐徐,竹海濤濤。
微風拂過竹林,掀起一陣陣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時而如海浪一般,起伏不定。
竹林深處有一座竹屋,這座竹屋似乎很多年都沒有人踏足了,今日,兩個不速之客突然降臨,久無人氣的竹林掀起了海浪般的呼嘯,似乎在歡迎這兩位的到來。
從竹海中穿行,一男一女,一個飽經世事滄桑,一個初入涉世未深,二人心境各不相同,不多時,便來到了竹林深處的竹屋前。
竹屋一如當年一般,簡單精致,隻是很多年沒人住過,顯得有些破舊了些。
雲溪站在中年男子的身後,環視了一下四周,道:“前輩,這裏是...”
中年男子麵無表情,隻是在一接近這片竹林的時候,心境就泛起了陣陣波瀾,一對古井無波的眸子微微閃爍著。
“多年前,我和我的小徒弟就是住在這裏的。”中年男子淡淡的道。
“這裏清新雅致,與外界隔絕,倒是個居住的好處所。”雲溪點了點頭,道。
“的確如此啊,世事紛擾,這一方天地的確給我們省了不少麻煩。”中年男子腦海中的往事曆曆在目,外表依舊平靜的道。
“前輩您說您的徒弟是在這裏一起生活的,那他現在身在何處?”雲溪看了一眼破舊的竹屋,問道。
中年男子嘴角微微動了動,像是在笑,抬頭望著青天,片刻之後,轉頭盯著雲溪,目光柔和道:“他呀?他站在在天英山上修行呢!”
雲溪的美目微睜,心頭一震,愕然的看向中年男子,問道:“他在天英山上上?他叫什麼名字?”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滄桑的臉上有了少有的柔和之感,淡淡的道:“他叫景凡。”
雲溪嬌軀一震,心裏翻起驚濤駭浪,美目閃爍,震驚的問道:“那前輩您是...”
中年男子目光微垂,臉上依舊掛著笑容,道:“莫驚空。”
雲溪表情一滯,臉上震驚之色久久不能退去,站在原地竟然一時不知所措,片刻之後,突然單膝跪下,雙手抱拳,鄭重的道:“弟子雲溪拜見師尊!”
雲溪和景凡在一起生活和修影了六七年之久,對於他的一些過往也是知曉一二,自從被中年男子帶到這片竹林之後,她就一直在疑惑,這裏和景凡口中的家鄉很是相似,隻是一時沒有想到竟會是這裏,而麵前的男子,竟然就是她素未蒙麵師父,千瀧府太淵掌教的親傳弟子,莫驚空!
莫驚空欣慰的笑著,扶著雲溪的手臂,道:“流風代我將你收入門下,我也沒有教你什麼,你這聲師父我可不敢當啊!”
雲溪起身,似有些激動的看著莫驚空,道:“師父嚴重了,雖然素未蒙麵,但是對於師父,弟子一直是敬仰有加的,若是三位師兄和景凡能夠再見到師父的話,他們一定會很開心的。”
“這群小子,還沒將我這個當師父的忘了啊!”莫驚空笑罵道。
雲溪臉色突然有些暗淡的道:“怎麼會,他們都是很想念師父的,師父,你不知道,這些年,總有其他各脈的弟子提起當年的事情...”
雲溪看著莫驚空的眼睛,猶豫了片刻,繼續道:“他們總是用當年的事情譏諷無往峰,無往峰雖然勢單力薄,可也不是庸俗之輩,每次都被大師兄和三師兄用武力解決了。”
莫驚空無奈的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道:“這群不省心的小子啊,應該是多虧了古非給攔住了吧,不然以流風和方絕的性子恐怕早就打到人家門口了吧。”
“確是如此。”雲溪道。
莫驚空看著麵前的少女,似乎對這個徒兒很是那滿意,不一會,眼神突然凝重起來,道:“你去清風酒館找掌櫃的所為何事?”
聞言,雲溪的麵色也變得肅然起來,道:“師父,這也正是我要和你說的事情,幾天前,景凡突然無故失蹤了,師兄們猜測可能是被千瀧內部的人擄走了!”
莫驚空眼底微寒,目光變得冷冽,道:“可有證據?”
雲溪凝重道:“在景凡失蹤的地方發現了一顆浮屠珠。”
“浮屠珠?”莫驚空微微沉吟,目光愈發的陰寒起來,不過眼底卻有一絲失望之色慢慢的浮現,半晌之後,開口道:“沒想到師父仙逝之後,這群人竟然這麼沉不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