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不讓兒臣告訴母後。”
明程低笑,“你們不說,母後也知道。”
“母後知道?”蕭灃驚訝地問道。
明程笑了笑,“是不是中書閣和禦史台在彈劾本宮,說母後公然於宮中賜死一品王侯夫人,擅寵嗜殺,以妖媚性情諂於萬尊之前,恐宇內複見張太後之變,著請你父皇廢後啊?”
“母後不必擔心,父皇自然會護著母後的,兒臣和明稷亦會護著母後的。”
“那些個朝臣如何說,母後不在乎,天下人怎麼說,本宮亦不在乎。”明程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灃兒你呢?你怨本宮嗎?”
蕭灃微笑著搖了搖頭,握著她的手,淺聲道,“兒臣是母後的親兒子,知道母後不是濫殺之人,這朝臣和天下人都說母後專治悍妒,擅寵嗜殺,可兒臣知道,母後不是這樣的人,這些年,兒臣是看著母後如何幫助父皇穩定朝局,開拓江山社稷,又是如何盡心撫育教導兒臣和明稷,兒臣相信,母後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道理。”
明程將他攬在懷中,鼻子一酸,“灃兒…”
“所以啊…母後就當為了父皇,為了兒臣和明稷,都要好好保重身子,好好喝藥。”
蕭灃一笑,接過佩靈端來的藥水,“母後今日若不喝下這藥,兒臣可不會走的。”
明程笑,“好——”
《大梁國策》:惠昭十七年九月,後擅自賜死瀏州侯夫人魏田氏,引天下非議。
《大梁國策》:惠昭十八年三月,中書閣與禦史台聯名上書於大正宮,懇請帝行廢後之策,帝不允,斥之。
《大梁國策》:惠昭十九年五月,帝自內閣頒布諸侯製新政。
《大梁國策》:惠昭二十年七月,西疆爆發部落叛亂,帝令陵王府平之,靖州協策,不出三月,部落之亂平定,舉國同慶。
《大梁國策》:惠昭二十一年四月初八,帝於大正宮昭告天下,冊立嫡長子弈王蕭灃為太子,正位東宮,以固皇室之根基,延綿大梁之昌盛!
“嗚嗚嗚…。”
永巷一角,隱約傳來一陣啜泣之聲。
“皇後娘娘鳳輦,閑雜人等回避!”
以鎏金綢羅和白玉珠鏈所雕飾的鳳輦,緩緩進入空曠的寂靜永巷,兩側奴婢太監皆跪首屏退至,即便被鎏金綢羅和白玉珠鏈下所掩麵,鳳輦之人那一份雍貴典雅,風華絕代足以讓眾人莫敢直視。
“誰在哭?”
微涼沉凝的聲音傳來,卻自帶一份威嚴肅穆。
“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安!願皇後娘娘吉祥安泰,長樂鳳棲!”
“發生什麼事了?”鳳輦之人問道。
春心上前一步,低聲道,“啟稟娘娘,這小丫頭是太醫院派去伺候明至少爺的,剛進宮,不懂規矩,竟敢跑去明至少爺那亂嚼舌根,說,說前首輔大人明逸根本不是重病暴斃,是被娘娘您賜死的,奴婢剛教訓了她幾句,她就哭成這樣了。”
鳳輦緩緩落下,春心俯身,扶著裏麵的人微微下地。
“你,叫什麼名字?”
“奴,奴婢高秋寒。”那奴婢抽泣不止,趕緊顫抖地朝她磕頭。
“娘娘,她是那高家小姐的侄女。”春心低聲提醒道。
明程微微蹙眉,“哪個高家小姐?”
“回娘娘,就是當初衝撞太子,僭越娘娘的那個高家秀女。”
明程垂眸,審視地看著俯身行禮的女子,淡漠無瀾,“許多年以前,本宮跟你一樣,年輕又天真,對這十丈的深紅永巷,有著無限的好奇和遐想,本以為可以掌控一切,改變一切,卻沒想到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困局險境,幸有老天庇佑,本宮都闖過去了,但——本宮不認為每個人都能闖過去。”
那宮女顫顫巍巍,低泣不止地磕頭。
“天下人皆道本宮擅寵嗜殺,你也該明白本宮眼裏容不得沙子,你若想在這宮裏想要翻起些風浪怕是不容易,還不如襯著未曾泥足深陷之時,及早脫身。”明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給些銀兩,打發回原籍吧。”
“是。”
那宮女不斷叩首謝恩,“多謝皇後娘娘!多謝皇後娘娘!”
宮城正門。
明程撫著眼前人病白的臉頰,不禁傷淚盈眶,“你此去西域求醫,路途遙遠,該帶的人,該帶的東西都帶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