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急轉直下 第二百零二章 蓄勢待發(1 / 2)

這廂太極宮內甫傳出好消息, 無論眾嬪妃心中如何嫉妒酸澀, 麵上都不得不作出歡欣之態來;另一廂卻有宮人忙不迭地奉命去了弘農郡公府與袁家傳信, 自是得了重重的打賞。且不提袁家人的心緒如何複雜, 楊家卻由韋夫人做主, 特特地舉行了一場夜宴。名為家宴, 實則將嫁在京中的嫡長女與嫡次女也喚了回來, 一同隆重慶祝。

杜重風亦隨著楊謙來到了夜宴之中,舉杯遙祝宮中的楊美人母子均安。在他眼中,楊士敬與韋夫人臉上的喜意似有些微妙的不同。這些許不同, 並非父親與母親的差異,而是私心作祟與真正慈愛的區別。而這些幾乎讓人瞧不出來的差別,便足以給楊家埋下傾覆的禍患。

至於楊謙——杜十四郎側首看了他一眼:更是喜上眉梢, 竟仿佛比自己得了個大胖兒子還歡喜些。昔年他尚且幼稚的時候, 總覺得楊師兄翩翩君子風度,便是偶有些心機, 亦是無傷大雅。而今有了同樣是“偽君子”的王子獻作為對比, 不得不說, 楊師兄確實是癡長了些年歲。論起忍耐, 論起情緒控製, 甚至論起裝模作樣, 他都及不上王子獻。

或許,他能勝過王子獻的,便是年紀比他稍長, 家世比他顯赫, 先取得了甲第狀頭的名聲罷。然而,為了與那位便宜表弟王大郎爭奪名望,他最近所做的事已經太多了。原該好好地當個弘文館中的校書郎,盡職盡責,也好得個上上考評,盡早升遷獲得實缺;如今卻隔三差五便舉行文會,呼朋喚友,廣為結交。如此不管不顧邀名的舉動,或許能得到不少文人雅士的吹捧。但對於真正進入仕途之人而言,未免太過輕浮,也太不負責任了些。

想到此,杜十四郎心中輕輕一歎。眼前滿是珍饈的夜宴,富貴榮華的場景,竟令他有些厭倦起來。許是因著他從小在清貧之中自由自在地生長,竟從來不覺得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有多麼美好,又有多麼值得迷戀罷。或許,這亦是他不願娶楊家女的緣由之一。

與其隨著楊家汲汲營營,和他們一同沉淪,然後繁華煙雲一朝散去,淒淒慘慘戚戚——倒不如,倒不如與那笑得爽朗的天水郡王同去京郊射獵,在芳草萋萋的原野上盡情地奔馬。將心中所有的顧慮都盡數拋開,隻過由自己主宰的日子……

他正垂目出神,楊士敬的視線掠過這位少年郎,便不自禁地想起了王子獻。

幾日之前,楊賢妃向杜皇後舉薦河東裴氏貴女入宮,他在公廨中得知此消息之後,險些將手邊的公文都撕成了碎片。分明他早已向長姊去信提起過這位少年狀頭,也直言願意做媒人,看好這門親事,絕不會讓外甥女受任何委屈,但裴家卻一直沒有回信。卻原來,他們在那時便選擇了楊賢妃!!

楊尚書的憤怒,絕大部分源自於長姊的選擇與背叛,極小部分才是怨自己竟然未能控製住局麵。想他堂堂禮部尚書,身負弘農郡公爵位,說不得日後還會位列宰相——裴家居然選擇依附楊賢妃,與他做對!!那可是他嫡親的長姊與阿弟,卻偏偏合起來對付他!令他如何不忿然大怒?事到如今,始終願意立在他身後的,也唯有妹妹楊太妃了。

隻是可惜了王子獻這位才華橫溢的少年郎。短時間內,饒是臉皮厚如楊尚書,也不想與他提起甚麼婚事了。否則,提一樁毀一樁,與頑笑折辱又有何異?堂堂琅琊王氏子弟,何須忍受這般侮辱?!難不成不靠著楊家,便娶不著好妻室了麼?

如今王子獻保持沉默,隻字不提任何事,亦是照舊與楊家當成親戚往來,已經算是舉止十分得當了。若換了旁的那些傲氣非常的少年郎,說不得早便憤而斷絕這門遠親,視楊家為敵人了。

已經失去了王子獻這樣的佳婿,再看杜十四郎,楊尚書便覺得必須將此子留下來了。如此聰慧的少年才子,留多少在身邊都不會嫌多。於是,他便和藹至極地將杜十四郎喚到身邊,詢問他的功課以及日後的打算等等。

杜重風麵上一派從容地答著話,心裏卻萬分警惕起來:不成,王子獻萬幸逃出了楊家這個陷阱,他可不能將自己折進去!!明日他便去尋新安郡王李徽與天水郡王李璟,好生替他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否則……否則,或許他必將後悔莫及。

與此同時,李璟正攬著李徽的肩背,親密地走出了濮王府西路正院:“話我早便傳到了,阿兄盡管放心,杜十四郎若想徹底擺脫楊家,必定要借我們之力,也由不得他不盡心。便是他推脫起來,我也會緊盯著他的。”

李徽瞥了他一眼:“你以為我不知道麼?你所謂的緊盯著他,不過是時刻不忘記尋他去頑耍罷了。你也別隻顧著與他出門射獵,須得好生替二世父分一分憂才好。”越王李衡之所以將陰陽雙魚佩交給他,最重要的原因當然是自家的幾個兒子都不足以托付。雖說比起以前,李璟已經成熟了不少,但仍不能擔負起重擔,還須得繼續努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