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一步離開,卻還是不得不在拐角處飛身上簷——半年多的日子,風淺的步子邁得大了。
瞅著迎春樹下四麵環顧的風淺,那傻頭傻腦的模樣逗得他嘴角不自覺的上揚,悶悶笑出幾聲。餘秋白想到新學的詩——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
先生有錯,六月可無桃花,那粉雕玉琢臉上的紅,分明是笨極急出來的麼!
風淺在國子監,餘秋白總算出了那口憋了相距半年之久的氣。
國子監向來都是官二代居多。風淺身份之事官二代們耳熟能詳,都對此表示鄙夷。
餘秋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來不管。於是風淺便成了國子監人人玩笑的對象。風淺也從未與他人走過口角,數次口角都坐在書案前認真習字或朗聲讀書,仿佛那些譏諷的語言同她不曾有半分關聯。
每每聽見周夫子貶他卻誇她時,餘秋白就會想起口角中的風淺。
夏日的光穿透葉縫,落在她的身上,將她那半年曬得微黃的肌膚襯得白皙。夏天便跳躍在她的睫毛上,水靈靈的杏眸也一閃一閃,“道九川:弱水至於合黎,餘波入於流沙。道黑水,至於三危,入於南海……”字字清晰,在麵前的嘩然中格外動聽。
餘秋白想起大半年前,小巷裏他叫風淺回府時,風淺說話時的認真,也是在努力地避免軟糯,好讓如今聲音動聽悅耳罷?
相同一日,誥王卻變本加厲翻了風淺正蘸著習字的墨,嘻嘻笑道:“你莫不是以為你在國子監入學便是身份尊貴的郡主罷?連封地都沒有,年前住在餘府。好生尊貴!”滿襦裙的墨跡,風淺誦書聲音卻不斷,低頭去擦。
“啪”地一響,風淺抬頭,便見誥王跌在了地上,遂見餘秋白猛撲上去便扭打一起。風淺猛然起身,一身墨跡來不及擦……
那日,多虧太子回到學堂才將兩人拉開。秋白把誥王傷的不輕,瞪著眼朝著眾人道:“鳳淺郡主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誰要欺負她,還跟我打一架!”
眾人倒吸涼氣,孰人不知他餘秋白乃習武世家嫡子,這輩中少有敵手?
打傷誥王,餘秋白自然免不了被家法伺候。風淺在一旁看見秋白被打還一聲不吭地模樣,眼睛裏淚水似是珠珞一般就一長串滾出眼眶,“餘秋白你傻瓜……”丫鬟們死死拉住她,她就不停哭叫道。
“嬉皮笑臉的,你是不是傻子?”棍杖聲止,她飛快跑來,杏眸裏有一串珠珞自她臉頰上滾下,餘秋白撅著屁股不合時宜地大笑,“黑貓…你說我該不該笑?”
餘老太觀望著黑貓和烏龜鬥嘴,同驚愕的餘夫人換了眼神,低頭啜茶一口。夏日茶香,更添清冽。
此後餘秋白也願讓風淺跟著,國子監再無人與風淺過意不去。反而與風淺交好的人愈發多了。
風淺本是美麗,琴棋書畫無樣不通。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便是這個道理。
誥王那日回去也被皇上打得半死——皇帝寵瑜妃,也自然寵風淺。誥王自此對風淺十分客氣,說話間有些許扭捏。眾人看在眼裏,偶有人說風淺不好,誥王還會提著人來道歉。
餘秋白問風淺,她道:回宮時見他哭得厲害。東宸哥哥和我一起求父皇去見他。父皇見他嘴硬,就樂得舉著他。想必,是因為這個罷。
她身邊無論是奉承的虛情,還是實意的相交。餘秋白都不曾放在心上。他心裏,隻膈應一人——
“傅睿熙,你莫要與阿淺再糾纏了。我與阿淺乃是自小就有婚約,你與她已為兄妹,莫不是要丟了皇家顏麵?”餘秋白吊兒郎當地在傅睿熙麵前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