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二)那個小男孩(2)(2 / 2)

那些年農村的男孩子大概沒有不放過牛的,我放牛那年剛剛六歲,我很難忘記那個清晨第一次放牛的情形,父親加長了牛繩把牛牽到屋台南邊的一條小水溝邊交給了我,我握著韁繩有點害怕又有些興奮地看著牛吃草,牛兒也許奇怪這個新放牛娃,吃草不熱心,我著急了,在水田田埂上扯了一大把青鬱鬱的水草放在牛嘴下,牛兒看著我卻不吃,我急得指著草直說:“吃呀,吃呀”,牛兒突然兩隻角頂上我胸膛,把我掀翻在老遠,我委屈呀,害怕呀,哭著把牛牽了回家,母親安慰我,父親告訴我與牛距離遠點,不要盯著它看,我還是鼓起了勇氣又把牛牽去水溝開始了放牛。我們家和另外三戶合養著這頭牛,一個月我們家占六天半,從那天起到我上初中放牛是我的份內事了,已忘了牛兒什麼時候和我成了朋友,後來我也像大哥哥們騎在牛背上放牛了。

我是七歲開始栽秧的,母親六歲半讓我去村小學讀書了,記憶中是一天下午放學回來到田邊見母親在插秧,我就下田了,母親開始趕我上去,我堅持要插母親隻好教我,我數著秧的根數,計量著間距開始了插秧,但一些秧沒有入泥插好,出現了許多浮秧,一個伯伯見了就呆我,我又把秧插得過深,母親那天花了些時間給我檢查補苗。但從那天後,母親插秧會叫上我,母親帶著我,開始每壟田母親一排要插上十幾株,留三株給我插我也手忙腳亂,到後來能插上六七株了。我對插秧的過程和辛苦是深有體會了,四年級寫了一篇關了插秧的作文被老師表揚至今不能忘。我讀書時最怕寫作文了,高考時語文沒考及格也就不奇怪了,實際上我讀大學時也還是一個沒有開化的鄉下孩子,大學裏開了一個學期的漢語課,老師是張之權副教授,張教授給我許多教益,而我卻是張教授唯一指出過的不會寫作文的學生了。小學最後兩年每逢重要考試作文我就重敘那篇插秧了,我都不記得我重用了幾次。

那個被母親溺愛,那個心中隻有母親無限敬仰母親的小男孩大概是十裏八村最聽話的男孩子了。鋤草、刨水田草、扯稗、插秧、割穀他沒有不陪著母親做的,每到夏天雙搶農忙時間,他做飯、洗衣服,然後和母親一起插秧,那些最炎熱的日子,下午等到四點鍾下田,田裏的水也能燙傷腳,想起來那些日子熬得好難,基本上每年大舅二舅都會來幫一兩天忙。在冬夜,母親總在油燈下納鞋底,小男孩就拿來書本陪著母親,我不喜愛語文,就把數學書上的題目做了一遍又一遍,每天總要母親催促幾次才去睡。那時十裏八村都說母親養了一個比女孩子還聽話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