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之後,曾國藩的最小弟弟曾國葆病逝軍中,對此,曾國藩深表哀痛,除為其撰墓誌銘外,在挽聯中情意深切地說:“大地幹戈十二年,舉室效愚忠,自稱家國報恩子;諸兄離散三千裏,音書寄涕淚,同哭天涯急難人。”曾國藩盡管由於兩個弟弟接連死於軍中,頗覺悲痛,發出“舉室效愚忠”的慨歎,但他認定:急國家之難,是最大的“公”。曾國葆死的同年四月,曾國藩還寫信給初任江蘇巡撫的李鴻章,告誡他說:“吾輩當為餐冰茹蘖之勞臣,不為腦滿腸肥之達官也。”
立世大智慧
身為高官,就應懷著匡濟天下、忠心為國的抱負,投身到他所認定的事業中去。曾國藩不但自己這樣做,還動員他的兄弟也這樣做。
宦海之途當知畏
我們兄弟位高、功高、名望也高,朝野上下都將我家視為第一家。樓高易倒,樹高易折,我們兄弟時時都處於危險之中。所以,應該專心講究寬和、謙遜,也許這樣可以處高位而尤危險。
——曾國藩
官場外麵的人隻知羨慕當官者前呼後擁,號令一方的榮耀,卻看不到一入仕途,人生失去很多滋味、命無自由的苦惱。尤其是做大官的人,要免於失敗,可以說無時不處於高度緊張狀態。尤其是進退都不自由的時候,當官的興致也就減去許多。康熙皇帝說:大臣們頭發白了,還不讓你們退休回家,我有所不忍啊!可是朕哪有退休的時候?想到這裏,你們就該多體諒啊。曾國藩於同治初年寫給他弟弟的信中說:
“諸事棘手,焦灼之際,未嚐不想幹脆躺在棺材裏算了,也許比活在世上更快樂。越這樣想,焦慮越多,公事越繁,而長眠快樂之期更是杳元音信。”可是在這種時候,曾國藩又被升為大學士,責任越重,事務越多,被人指責也就越多。
當曾國荃打下天京卻回家暫時休息時,曾國藩像算卦先生一樣,為其上算是出去做官還是繼續在家好。他還說:在家應占六分,出去應占四分。但曾國荃耐不住了,總想早點出去。不久,清廷果真任命曾國荃為山西巡撫,曾國藩立即去信一封,千叮嚀萬囑咐,核心是讓老九“宦海之途當知畏”。
曾國藩說:我的情況如此,沅弟你的處境也不妙。你在山西,雖然清靜,但麻煩也不少。山西號稱天下富國,然而京城的銀餉,大部分來自山西。厘金還沒有改動,收入款項與道光年間相差無幾,而開支款項則比以前大為增加。山西離京城又近,銀錢帳目的一絲一毫,戶部都清清楚楚。沅弟有開銷太大的名聲,現在既然擔任沒有戰亂的平靜省份的巡撫,那麼,在正務、雜務的各項款項就不能不謹慎節儉,帳目上絲絲入扣。
外界正在擬議讓老弟再次出,赴任之處一定是軍務棘手的地方。現在,山西雖然還沒有賊寇活動,但是,聖上擔心撚軍進入山西,逼近京城一帶。老弟此番上任,似乎應多帶得力的將軍,勇丁則就近在山西招募。南方人吃不慣麵食,山西尤其買不到稻米,不像直隸、山東兩省,還呆以由大海或河運設法轉運。弟弟來京,可以從安慶登陸,到徐州與為兄相會,暢談一番。聽說欽差大臣到達山西,實際上是到陝西查辦霞仙(劉蓉)一案,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宦海真是可恨啊!
曾國藩比曾國荃年長十四歲,當他四十多歲時曾國荃也才三十,當他五十多歲曾國荃方逾四十,所以,曾國荃總是比哥哥血氣更旺,鬥誌更強。曾國藩看在眼裏急在心上,血氣一旺,遇事就欠冷靜,就往最高處想,就不計後果,總以為自己是對的,別人是錯的。於是麻煩也就接連不斷。
當弟弟率兵收複了兩個省之後,曾國藩便給弟弟寫了一封信警醒他:
“你收複了兩省,功績絕對不能磨滅,根基也極為深固。你隻擔心不能飛黃騰達,不擔心不能安命立身;隻擔心日子不穩適,不擔心歲月不崢嶸:從此以後,你隻從波平浪靜處安身,莫從掀天揭地處著想。”但這是不是說,曾國藩是一個自甘平庸的人呢?他將心比心地說:
“我也是一個不甘心於庸庸碌碌,無所作為的人,近來閱世千變萬化。所以,我一味在平實處用功夫,不是萎靡不振,而是因為地位太高,名聲太重,如果不這樣,那麼處處是危途。”又說:我們兄弟位高、功高、名望也高,朝野上下都將我家視為第一家。樓高易倒,樹高易折,我們兄弟時時都處於危險之中。所以,應該專心講究寬和、謙遜,也許這樣可以處高位而尤危險。我準備先行引退。我希望你平平和和幹一二年,等我上岸以後,你再去轟轟烈烈地大幹一番。
立世大智慧
“曉得下塘,須要曉得上岸。”所以我們應在大功告成後,位高權重時,常常想到退引藏拙。
功名不可恃
“聲聞之美,可恃而不可恃,善始者不必善終。”
——曾國藩
人的職位越高、功名越大,越容易頤指氣使、得意忘形。而此時的失敗也越多。曾國藩之所以受到一個多世紀的許多偉人、名人之崇拜,成為封建時代最後一尊精神偶像,與他善收晚場有很大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