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二十年(1840)是曾國藩而立之年。“彈指人間三十春”,歲月匆匆,懷抱“無窮誌願”的他或該有所作為了吧!
5月18日,曾國藩迎來了庶常館散館考試之日,題《正大光明殿賦》,詩題《賦得“人情以為田”》。次日出單,得二等第19名,授翰林院檢討。檢討雖是小官,品秩不高(從七品),但卻是曾國藩入仕為官的開端。由此而起,他春風得意,左右逢源,仕途一帆風順,扶搖直上,不到十年連升十二級,成為二品大員,可謂幸運之至了。我們不妨順著曾國藩的《家書》、《日記》,勾勒出一幅“曾國藩的升官表”。
道光二十一年(1841)11月8日,派國史館協修官。
道光二十三年(1843)4月9日大考翰詹(翰即翰林院,詹即詹事府,原為皇室服務機構,雍正後與翰林院同為“儲才重地”,性質完全一樣,故並稱“翰詹”),臨考前,曾國藩如坐針氈,倉皇失措。他在《日記》中寫道:“初十日大考,聞之甚覺驚惶……恐進場難完卷也。”曾國藩何以如此“驚惶”?
原來,道光年間最重翰詹,翰詹得第,要不了幾年,不是總督、巡撫,便是尚書、侍郎,所以,有人說,道光朝“好用翰詹,牧守缺放以翰詹,司道缺升以翰詹,督撫缺補以翰詹,一似翰詹皆能文能武者”。反之,一旦大考失敗,成為“窮翰林”、“黑翰林”,前途就渺茫了,因此,大考翰詹,對“天子門生”、“玉堂神仙”的翰林們來說,簡直成了命運攸關的大事,豈敢等閑視之!大考俗稱“翰林出痘”,升黜所係,麵對大考,無不誠惶誠恐,有詩雲:“金項朝珠掛紫貂,群仙終日任逍遙。忽傳大考魂皆落,告退神仙也不饒。”難怪曾國藩聞考失色,不知所措了。向來大考,一般六年一次,距上次大考僅滿四年,也大出曾國藩意料之外,因此,感到太突然。
這次大考,曾國藩的“成績”完全出乎他自己預料之外。4月12日,忽得喜訊,曾國藩名列二等第一。第二天,以翰林院侍講升用。曾國藩喜不自勝,4月22日在給祖父母的信中說:“湖南以大考升官者,從前惟陳文肅公(名大受,乾隆朝宰相)一等第一,以編修升侍讀,近來胡雲閣(胡林翼之父)先生二等第四,以學士升少詹,並孫三人而已。孫名次不如陳文肅之高,而升官與之同,此皇上破格之恩也。”那種得意之形,顏喜之狀,如在目前。
清代官員的官階分為九品,每品之中,又有正、從之別,人稱“九品十八級”。如果說曾國藩初官翰林院檢討,為從七品,那麼,翰林院侍講就是從五品了,三年之中連躍四級,官升得不可謂不快。此後,曾國藩更是官運亨通。
1845年(道光二十五年)10月24日,道光帝禦門,曾國藩再升翰林院侍講學士(從四品)。皇上每年禦門不過四五次,在京各官出缺,往往在禦門之日簡放、補缺。曾國藩至此有三次升官(另外一次是1月14日轉補翰林院侍讀),是禦門時特耀的,這不能不使他感到“天恩高厚,不知所報”了。
1847年(道光二十七年)7月13日,曾國藩再“蒙皇上破格天恩”,榮膺高官,升授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銜。內閣學士為從二品,如兼侍郎銜,就是正二品,難怪曾國藩在《稟祖父》書中說:“由從四品驟升二品,超越四級,遷擢不次。”這年他僅37歲,“湖南三十七歲至二品者,本朝尚無一人”,可以說是絕無僅有了。1849年(道光二十九年)2月14日,曾國藩升授禮部侍郎,此後遍兼兵、工、刑、吏各部侍郎,人稱“侍郎專家”。
曾國藩從1840年入仕為官,到1847年升授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銜,八年間連躍六品十二級,這在當時是不多見的。這對生長在深山野嶺、從黃土地裏走出來的曾國藩來說,可謂“朝為田舍郎,幕登天子堂”,這是曾國藩特別感到自負的。仕途如此順遂,連曾國藩本人也感到意外,他在給友人陳源兗(字岱雲,湖南茶陵人,曾任江西吉安知府、安徽池州知府)信中不無坦白地說:
“回思善化館中,同車出入;萬順店內,徒步過從,疏野之性,肮髒之貌,不特仆不自意其速化至此,即知好三數人,亦未敢為此不近情之稱許。”
曾國藩如此飛黃騰達、官運亨通,當然不無原因,這原因有內在的,也有外在的。所謂內在的原因,即曾國藩本人學有專長,為士林所嘉許。所謂外在的原因;說俗了就是朝中有人幫忙。“朝中有人好做官”,“有人”就是要有後台,不然,能耐再大,沒有機緣,也是枉然,這是帝製時代的一大特色。曾國藩官運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有人”緣引,這個人就是紅得發紫的朝廷重臣穆彰阿,因此,對穆、曾關係及穆在曾“速化”過程中的關鍵作用不能不作些考察。
穆彰阿(1782—1856年),字子樸,號鶴舫,別號雲槳仙人,滿洲鑲藍旗人。1805年(嘉慶十年)中進士,由翰林累官內務府大臣、步軍統領、兵部尚書、吏部尚書、文淵殿大學士等,最受道光皇帝信任,任軍機大臣達20餘年之久。雅片戰爭中,他包庇走私煙販,阻撓林則徐禁煙,誣陷林則徐、鄧廷楨,主張妥協投降,支持耆英簽訂喪權辱國的《南京條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