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自己本份的事
我們家正處於豐盈的時期,不必等到天來平、人來平,我與諸位弟弟應當設法自己來平。自我限製、自我克製、自我鉗製、收斂鋒芒,韜光養晦、以逸代勞,以靜製動。
——曾國藩
曾國藩不求十全十美,隻求平穩退路。認為平定大功足以“千古”,其他則聽之任之。而關鍵是怎樣收場。他認為:“嚐觀《易》之道,察盈虛消息之理,而知人不可無缺陷也。”意思是:我曾觀察《易》經中講的道理,考察盈虛升降的原因,才知道人不可能沒有缺陷。
積聚心力,放眼紅塵,是聖人所為。曾國藩自從“特開生麵,赤地新立”,拉起一支從團練改編而成的軍隊——湘軍時,便洶洶然地衝在對抗太平天國革命的最前列,此時,他完全被維護皇朝的義務感,和炫耀自己的功業心交融在一起。但在以後的征戰生涯中,不僅戰事棘手,屢屢受挫,而且,也時常受到來自清政府內部的多方掣肘,真可謂身陷煉獄,艱難備嚐,但他都竭蹶經營,“咬牙立誌”地堅持下來。在鹹豐七年(1857)回家守製時,他深深地反省了自己率湘軍出征以來的經驗教訓。因此,當他在次年再次出山時,則變得十分注意自我克製,特別注意調整自己和清廷之間的關係,尤其注意曆史上那些顧命大臣功高震主的結局。有鑒於此,他將周公旦視為自己的楷模,時常提醒自己以李德裕、霍光等人專橫跋扈而不得善終為戒,由此不難理解,他為什麼在出任兩江總督兼節製四省軍務以後,對如此高位重權卻顯得喜不勝憂。
“古之得虛名而值時艱者,往往不克保其終。思此不勝大懼。將具奏折,辭謝大權,不敢節製四省,恐蹈覆轍之咎也。”
立世大智慧
曾國藩在次年再次出山時,則變得十分注意自我克製,特別注意調整自己和清廷之間的關係,尤其注意曆史上那些顧命大臣功高震主的結局,並且苦口婆心地提醒曾國荃要慎而又慎。
不讓性情礙大事
人的私欲、情欲一旦膨脹就難以收拾,終會妨礙大事業。
——曾國藩
人都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不能蔑視它,也不可能蔑視得了,但要有一定距離,如果聽之任之,也會誤大事的。曾國藩承繼儒家修身功夫中的內斂性,對男女歡愛之情也嚴加控製。他曾說自己早年有三大“惡習”,發誓一一戒之。第三個“惡習”即是戒房闥不敬。
房闥指閨房,不敬指欠缺禮貌、不夠謹慎。《禮記》曰:人與禽獸之分就在於知禮不知禮這一點上。所以,依照以禮為核心的儒學理念,即便是夫妻之間,白日發情也不屬人之常情,當列禽獸所為。曾國藩用楷書寫的《日課冊》中談及夫婦和睦相處的問題,還自白了早上、中午情欲發作、難以控製等事。而我們所關心的隻是壓抑情欲的精神態度,更確切地說我們欲以從政治和性愛的角度來看抑製自我的精神態度。
初四日(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
早起,讀(《易經》)震卦,無所得。午初,人欲橫熾,不複能製,真禽獸矣:
初八日
醒早,沾戀,明知大惡,而姑蹈之,幹旦之氣安在?真禽獸矣!要此日課冊何用?無日課豈能墮壞更甚乎?尚靦顏與正人君子講學,非掩著而何?辰正起,讀《旅卦》。飯後,讀《巽卦》,一無所得:白文都不能背誦,不知心忙甚麼?
政治與性愛曆來是相通的。政治以理性的強製力為後盾作用於人;而性愛以性衝動為推動力影響人。中國的政治貫徹著教化原理。所謂教化,就是文化上的能人、即通曉古典的人教導普通大眾。統治者不僅在政治上,在文化上道德上也進行統治。
這種中國政治實質上是性愛世界的縮影。男人是統治者,女人是被統治的。按君子之道要求,妻子應服侍丈夫,隻配當丈夫情欲發泄的對象。夫妻原則上是支配與服從的關係,而不是對等的人格關係。女人和小人位於君子之道的極點。女人的感情充其量也隻是在“不遜”或“怨”的層次上得以表露。在政治的層麵上,普通大眾的主體性、道德性被否定,大眾隻是被統治的“物”。在這個意義上,性愛世界裏的女人其人格被剝奪得幹幹淨淨,女人隻是被征服的對象。《儀禮?喪服篇》中說:“夫者妻之天也。”也就是說,丈夫是妻子的暴力主體。因此,可以說從外表上看,儒學簡直是一個性虐待的世界。
弗洛伊德曾指出文化是快樂主義的抑製者。同理,儒學正是盡可能地壓抑本能,收斂性欲激情的文化體係:當然,組織、文明等等都是壓抑人的本能的機器。這是一個隨處可見的一般現象,並非中國的特殊現象。但儒學式的審美意識,把性愛看成可恥的、不可見人的、動物的東西加以否定。它的思想根源就在於“禮”所象征的審美觀。也隻有知“禮”的士君子才能擁有政治地位。下麵的一節日記(1841年11月16日)明白無誤地表現了性愛與政治的相通性。
歸房闥大不敬,成一大惡。細思新民之事,實從此起,萬化始於閨門。除刑於以外無政化,除用賢以外無經濟,此之不謹何以謂之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