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女子心中孤墳一塚,埋葬摯愛守半生(3 / 3)

一些自以為聰明的人,總會按照自己的方式,早早地為人生結局做一個美好的結尾,但世事難料,人算不如天算。

杭州的初夏是白蓮盛開的季節,陳獨秀帶著高君曼賞了西湖畔的白蓮,或許他曾用溫柔的言語把高君曼比作湖畔裏的白蓮,不過那隻是情人眼裏出的西施罷了,對於世人而言,高君曼即便一生隻有陳獨秀一個男人,卻也隻是埋在濁泥之下的蓮藕。

被拋棄的高曉嵐歇斯底裏的哭鬧,讓人感到疲倦。雖然最後陳昔凡讓高君曼入了陳家家譜,但卻把高君曼稱為側室,對高君曼所生的子女將都稱為庶出,打入另冊,絕對不能與原配高曉嵐所生的子女相提並論。高君曼死後,她的牌位也是不能進陳家祠堂的。高君曼讀了多少書,學了多少新知識,最後,還是淪為封建家庭中的一房妾室。可能這對此時如膠似漆的高君曼和陳獨秀並不重要,但對於高曉嵐來說這很重要。

陳獨秀通過朋友謀到了一份教師的工作,高君曼則是當起了家庭主婦。他們在杭州過著衣食無憂的幸福生活,他們會在日落黃昏時一同走在江南小路上,踏著青石階說著些悄悄話,也會在晨曦時,一同走出屋子呼吸著江南溫潤的風,相視一笑,甜蜜而美好。

此時的高君曼是幸福的,她覺得自己在芸芸眾生中找到了那個能夠依靠信賴一生的人。看著模樣清秀的陳獨秀,他眼中的自信令高君曼著了迷,高君曼覺得為了這樣的男子,即便是落到眾叛親離的地步也是值得。熱戀中的女人往往會被眼前的甜蜜所迷惑,高君曼執著追求到手的真的是幸福嗎?

一聲槍響,武昌起義的消息傳來,陳獨秀為之歡欣鼓舞,他整日奔走,不停地積極宣傳革命。高君曼也跟隨他一起,情投意合的兩人相扶相持,似乎時時刻刻也不能分離。

很快,迎來了辛亥革命的勝利,迎來了中華民國,也迎來了婚姻自由的時代。陳獨秀領著高君曼跑回居所,不說二話,直接寫了封書信回家,信中寫得很明白,革命勝利了,婚姻自由了,所以他要與高曉嵐離婚。

陳昔凡看到這封書信怒不可遏,但他還是將書信轉給了高家。高曉嵐從沒有想過離婚這件事,或者說是她從來沒有聽說過,她隻知道休書,卻不知道離婚為何物。她聽完別人的解釋,整個人像是跌入了寒九天裏的冰窟窿,覺得天塌地陷。高曉嵐本以為女子守了七誡,夫君就沒有理由寫休書,況且自己為陳家連生了三個兒子,就算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陳獨秀信中一句性格不合、毫無感情可言,就將她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高曉嵐狠狠地撕了書信,稱自己從未收到過離婚書。陳家人自知理虧,便托人捎了話,說高曉嵐是陳家唯一的兒媳婦。

陳獨秀得知後勃然大怒,他不停地摔砸著書本,狠狠地罵著“迂腐、封建”之類的話。陳獨秀的樣子看起來很暴戾,書本也被他砸了一地。站在一旁的高君曼從未看到過這樣的陳獨秀,她隻覺得他是為了她的名分著急,所以就輕輕地走過去安慰他。在高君曼的柔聲細語中,陳獨秀才平複了心情。

陳獨秀一陣摔打之後並沒有改變他的婚姻狀況,但這也並不影響他與高君曼的同居生活。為了給高君曼正名,陳獨秀特意請好友到家中做客,準備了佳肴美酒,在友人的見證下,兩人舉行了簡單的婚禮。高君曼熱淚盈眶,她被陳獨秀感動了,心潮起伏的高君曼在酒桌上唱了一曲越劇小調。待到友人離開,兩人相偎相擁,說著甜蜜的悄悄話,高君曼看著陳獨秀,心裏默默地許下了心願,希望與陳獨秀在這美麗的西子湖畔生活一輩子。

不過心願隻是心願,不一定能夠實現。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高君曼與陳獨秀已經離開安慶將近一年了。這年冬天,孫毓筠被選為安徽都督,一向慕陳獨秀之名的孫毓筠特意派人到杭州,請陳獨秀返皖任都督府秘書長。

得到消息的陳獨秀非常高興,他與高君曼商量之後,決定一同離開杭州,結束這一段浪跡天涯、詩酒豪情的浪漫生活。此時,陳獨秀覺得自己已經有所作為了,因此不用再顧及那些封建遺老們的閑言碎語,隻是他沒想到的是,封建迂腐可以被打破,但是人情常理卻永遠不能有所逾越。

安慶的老百姓看到陳獨秀和高君曼下了轎車,便開始嘰嘰喳喳地議論,人們都知道這是陳家少爺,也都認識高家二小姐,之前的那些閑言碎語隨著風就傳遍了整個安慶。曾經捕風捉影的事情原來是真的,書香門第與大戶豪門人家的兒女竟也是這般不顧廉恥。高登科聽到這些流言蜚語之後,一下子就病倒了。

高登科實在沒有想到,女兒竟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如今看似衣錦還鄉,實際卻使高家失了門風。陳家那邊也是,雖說陳獨秀當了官,還是本地的父母官,但是陳昔凡不但不覺他榮耀了族門,反而覺得他是有辱陳家書香門第的門風。

回安慶沒幾日,陳獨秀便帶著身懷六甲的高君曼回高家,在門口她看到了臉色陰鬱的高曉嵐。高曉嵐看著已經懷有身孕的高君曼,怒不可遏,她歇斯底裏地吵鬧著,不讓高君曼進院子半步。

高曉嵐對著高君曼破口大罵,謾罵言語實在不堪入耳,但即便是這樣,高家也沒有人出頭為高君曼說半句話。高登科病臥榻上,聽到外麵的聲音更是心煩,命侍奉榻前的亓氏關緊了房門,不予理會。高君曼在門口被罵得不知所措,高家附近的鄰裏也都一臉嘲諷地看著,高君曼在眾目睽睽下,更是深感委屈,不禁淚水漣漣。陪在身邊的陳獨秀心疼地將她擁入懷中,便與高曉嵐爭執。陳獨秀哪裏是高曉嵐的對手,不到三言兩語,就被罵得狗血淋頭,於是陳獨秀不願意再與這樣無知迂腐的婦人一般見識。

這時候,從院子裏跑出來一個仆人,仆人並沒有將高君曼和陳獨秀請入院子的意思,而是捎來句話,稱老爺和夫人不想再見高君曼,也不願意看到陳獨秀。原來是高登科夫婦二人覺得高君曼和陳獨秀踏入高家便是辱沒了高家的門風,於是遣了仆人送客。

高君曼很難過,覺得自己委屈極了,不過是談一場自由的戀愛,卻被家人這般瞧不起,被沒有學問的姐姐辱罵也就算了,此時連疼愛自己的父親都不肯出來一見。看到高家人如此不歡迎自己,陳獨秀也隻能帶著高君曼離開了高家。他們身後依舊是在謾罵的高曉嵐,絕望中透著些悲涼。此時,高家大門前的高曉嵐越發顯得孤獨無依。

高家如此,陳家也是一樣,陳昔凡見到了一年未見的陳獨秀,看著他身邊已經身懷六甲的高君曼,沒有任何喜悅的表情,隻是冷冷地轉過身,不再理會他們。他知道二人已是生米煮成了熟飯,無論自己怎麼說也是白搭,陳獨秀繼母臉上有幾分喜悅,但也沒有開口說什麼。

陳獨秀和高君曼在委屈和壓抑中,結束了這一場探親。在車上,高君曼再也忍不住了,她的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劈劈啪啪地落在衣襟上。本來也心煩的陳獨秀沒有趕緊安慰她,於是高君曼開始埋怨起了陳獨秀。

看著怨聲連連的高君曼,陳獨秀沒有說什麼,這是兩個人第一次鬧不愉快。這次不成功的探親之後,兩人就再也沒有回到過安慶。

接下來的生活似乎就平靜多了,高君曼為陳獨秀生了一個女兒,次年又生了一個兒子,從此高君曼就隻能待在家中相夫教子。而陳獨秀依舊活躍在革命的前線。好景不長,“二次革命”的失敗將陳獨秀一家四口再次逼上了逃亡的生涯。

陳獨秀與高君曼雖然躲過了搜捕追殺,但在安慶故裏的家卻遭到了袁世凱爪牙的查抄。從此之後,陳獨秀遠走他鄉,四海為家。高君曼與他相伴相隨,與他過著流亡天涯的日子,似乎隻要與陳獨秀在一起,再苦再難的生活也有甜蜜的滋味。

紅顏褪去情終淡,才子佳人終難歡

俗話說沒有不散的宴席,也沒有響不停的掌聲,曾經的璀璨都會如煙花一樣落地,變成冷清淒涼的現實。縱然有再多的愛,也抵不過時間的衝刷,縱使再多榮耀,也不過是過眼的雲煙,到頭來,這場戲還是要一個人唱,一個人收場。

日子過得真快,屬於秋天的葉子剛落了地,冬天就來了。這一年對於陳獨秀而言並不順利,雖然有誌同道合的高君曼相伴,有她柔情似水的悉心照顧,但是現實的困境還是影響了兩個人甜蜜的生活。

高君曼陪伴著陳獨秀曆經了“五四”運動,與他一同在水深火熱之中求生存,與他一同在動蕩不安中艱難度日,躲過了一個又一個劫難,渡過了一個又一個難關。高君曼沒有過上她之前所向往的那種教授夫人的生活,也沒有實現與陳獨秀穩居一隅過著溫馨生活的夢想,在顛沛流離中,她依舊緊隨著陳獨秀的腳步,甚至與他一同進過牢房。

那年,中國共產黨成立了,陳獨秀被選為當時的中央書記。陳獨秀帶著高君曼來到了上海,主要是主持中央日常工作。因為報紙上報道了他在上海的消息,於是就引起了敵人的注意。

在上海法租界環龍路漁陽裏二號是陳獨秀的家,這個地方已經被敵人所知道。很多特務就在附近潛伏,這天中午,陳獨秀和平時一樣,在住處午休,高君曼興致勃勃地與前來的友人打著麻將,看似平常的下午,卻發生了一件震驚上海的大事。

麻將剛打了兩圈,興致正濃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敲門,友人包惠僧便放下手中的牌,去開門。門裏闖進來幾個人,看樣子並非善者,他們吵吵嚷嚷著要見陳獨秀。他們借要買陳獨秀的作品為由不肯離開,包惠僧無奈地與這幾個蠻不講理的人糾纏。

吵嚷聲把陳獨秀吵醒了,他走下樓,見到來者不善,心感不妙,想從後門出去,卻發現自家的後門已經被人嚴看把守。見此情景,陳獨秀隻得又回到了前庭,這時候包惠僧和高君曼都緊張起來,因為這些人看起來並非是要買什麼作品。高君曼心裏忐忑不安,臉色被嚇得發白,此時此刻,屋裏異常地安靜,但誰也沒有說出誰是陳獨秀。

陳獨秀看了高君曼一眼,並沒有上前安慰,而是一直尋思著如何逃脫,可是前後門把守得都很嚴,根本不可能有逃脫的機會,就在他焦急萬分的時候,門庭前來了兩輛汽車。汽車停穩後,下來幾個巡捕,不問青紅皂白就把陳獨秀與高君曼等五人全部抓走,押解到法租界工部局巡捕房。

陰森恐怖的巡捕房讓高君曼感到更加害怕了,但是她看自己的丈夫也在這裏,心中似乎平穩了些。五個人被一一審問,每個人都被問及姓名、職業以及與陳獨秀的關係等。問完之後,便按了手印,一行人剛要離去,這時候褚輔成也被抓到了巡捕房,褚輔成一見陳獨秀便埋怨道,自己剛到他家門口就被抓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並且張口就說出了陳獨秀的名字。

結果毫無懸念,陳獨秀被捕了,一同被捕的還有高君曼及四個友人。高君曼被關在了單獨的小房間裏,秋夜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心中感覺有些淒涼,她掛念著陳獨秀,更惦念著家裏的兩個孩子。睡在硬硬的板床上,高君曼流下了眼淚,此時她想起了自己快樂的童年,想起了美好的學生時代,想起了家鄉安慶。

思緒萬千,往事如煙,昔日將門閨秀如今成了階下囚,但是高君曼卻沒有後悔,因為她知道陳獨秀所做的事情是偉大的事業。既然自己都能夠衝破封建禮教,不顧天倫人理與陳獨秀結合在一起,那麼陪著他患難共存、同舟共濟,又怕什麼。

但高君曼還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兩個孩子,倘若有一天她與陳獨秀都被判刑坐了牢,孩子該怎麼辦,想著想著,高君曼沉沉地睡著了。也許她太累了,這幾年她已經將青春耗盡,從一個天真可愛、帶著些新鮮氣息的少女,成了一位相夫教子的婦人。

高君曼不再是當年的將門閨秀了,或許從她選擇陳獨秀的那一刻起,就拋棄了自己錦繡的前程,她傷了父親的心,更是打破了父親對她的期望。此時高君曼並不知道,能夠這樣相伴坐牢已經是幸福的了,因為在不久的將來,她將會經曆更痛苦的事。

不知此時已經熟睡的高君曼,有沒有夢到美麗的安慶,她那令人羨慕的童年,還有那個整日歇斯底裏叫罵的姐姐。這一夜似乎很漫長,待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高君曼也起了身,她擦擦臉上的淚。不知道是昨天睡前流下的,還是在睡夢中淌出的,她用手整理了一下頭發,隨著巡捕出了牢門。

森嚴的公堂讓人毛骨悚然,高君曼很是緊張,不敢直視前方,這時候已經進過三次牢房的陳獨秀顯得沉著冷靜。他應對自如,對答如流,繞過一個個隱藏的炸彈,化險為夷,在公堂上,陳獨秀鎮靜自若,說他們是自己的客人,高君曼是家庭婦女,是自己的太太。客人是來陪自己太太打牌的,所有事情均由自己負責,與他人無關。

就這樣高君曼和友人被釋放,但是陳獨秀卻被關在牢裏。出獄後的高君曼時時刻刻擔心著陳獨秀的安危。陳獨秀畢竟是個有影響的人物,他被捕之後,滿城風雨,社會各界非常關注。不僅上海,就連當時的北平那邊,也都紛紛做出反應,各大新聞媒體均做了報道。

最後,判定陳獨秀在《新青年》上有過激言論,有宣傳赤化的嫌疑,但是嫌疑不能定罪,所以最後隻罰白銀五百兩了事。

出獄後的陳獨秀還是一如既往地宣傳革命,他胸懷大誌,叱吒風雲。外麵的忙碌讓他暫時忘了家裏,很少顧及家裏的情況,這時候家庭事務和教育子女的事情都由高君曼一個人承擔。隻是,高君曼是新時代的女性,她非常想跟著陳獨秀一同奔走宣傳革命。

在革命浪潮的衝擊下,她也滿懷激情,想要走出家門投身革命,但是因為家裏的孩子不能沒有人照看,所以高君曼成全了陳獨秀,犧牲了自己的理想。但是,當她聽說陳獨秀與李達等人商定在上海創辦一所平民女校時,心中雀躍不已,她激動地向陳獨秀提出自己要參加的意願,自己可以一邊學習文化,一邊掌握勞動技能,還不會完全拋棄家務之事。

陳獨秀聽完之後,斷然拒絕了高君曼的要求,他覺得高君曼必須要像一個傳統的女子一樣,在家相夫教子,作為有夫之婦,不能總是想著拋頭露麵之事。此時,陳獨秀的言行舉止已經暴露出他骨子裏的封建思想。聽了陳獨秀的話,高君曼也覺得他說得對,畢竟一雙兒女需要照顧,就不好再要求,隻能繼續待在家中。慢慢地,在世俗的生活中高君曼褪去了當年新女性的外衣,成了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

正因為如此,高君曼與陳獨秀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有人說距離產生美,但是心理距離遠了,根本不可能看到美好。

在一起的時間久了,當年那些濃情蜜意也就沒了。曾經,矛盾因為在甜蜜的掩蓋下看不出來,一旦愛情淡了,這些矛盾就一個個生了出來。這時候高曉嵐為陳獨秀所生的兩個兒子也來到了上海,隨著他們生活。

高君曼默默地做著犧牲,盡力扮演一個賢妻良母的角色,她不僅把陳獨秀的生活起居照顧得無微不至,而且對四個孩子一視同仁。但是陳延年和陳喬年對這位姨媽還是有著深深的敵意的。說起來,也不要怪十五六歲的兩個孩子,從他倆記事之時起,看到的就是父親冷漠的背影,聽到的就是母親喋喋不休的埋怨。

當年高君曼與陳獨秀同居的時候,兩人已經是懂事的孩子了,即便母親不說,在別人嘴裏他們也知道一些事兒,況且高曉嵐怎麼會不說。看到外公與母親憤怒的表情,聽到那麼多不堪入耳的謠言,兩個孩子自然對這位姨媽有些敵意。

陳獨秀對這兩個孩子並不上心,因為自小缺少家庭溫暖的陳獨秀並不懂得如何跟孩子相處。陳獨秀將兄弟倆接到上海學習外文,並寄宿於《新青年》雜誌發行所,他們白天在外工作,謀生自給,晚上就躺在發行所的地板上睡覺。而且每天晚上都要學習法文,學到很晚才睡。

當時很多人都責怪陳獨秀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但是陳獨秀卻不為所動,認為勤工儉學是對他們的曆練。高君曼也曾經向陳獨秀提起,但是陳獨秀的態度堅決,聲稱他不會姑息養奸的。

高曉嵐或許並不知道兩個孩子在陳獨秀那裏吃盡了苦頭,好在是不知道,倘若知道恐怕又是一頓大吵大鬧。

但是,陳獨秀的這兩個兒子很有出息,在赴法國學習之前,一直都自力更生,就算吃盡了苦頭,受盡了委屈,也從未踏進過陳獨秀與高君曼的家中半步。然而,他們也因此與陳獨秀情薄意淡,如同陌路。

接下來,與陳獨秀形同陌路的還有高君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