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作為三公之一的司空,兼有擁護天子的功勞,所以具有開府置署的特權。在許都,司空府無異於另一個朝廷。曹操此次回許都,一方麵是為了接見韓嵩一行,若能順利與劉表結盟,當可解除後顧之憂。另一方麵,大軍與袁紹在官渡已經對持一月有餘,諸多後勤事務中有一些事情必須得曹操本人才能決策,兼且朝中一些重要的政務也需要他親自處理,朝廷上那位年輕天子不過是個象征,指望不上。打仗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軍隊本身的戰力、一個穩定的後方根據地以及持續不斷的後勤供給同等重要。
韓嵩和周不疑來時,曹操還未得空閑接見,兩人就在曹操接見文武大臣的北房議事大廳外等候,隻見不斷有文武百官進進出出,大約一個時辰左右,一個虎背熊腰叫許褚的武官才來知會兩人入室晉見。
韓嵩和周不疑在許都停留了十三天後,終於見到了當朝司空、車騎將軍曹操。這是一個穿著紅袍,頭束玉冠,身量不高,不胖不瘦,雙目如電,五官輪廓分明,頜下蓄著長須的中年人,坐在堂中主位上,雖麵帶微笑卻給人以不怒自威的壓迫感。(史載曹操“姿貌短小,神明英發”,並不是我們在影視劇中看到的大胖子形象。)
“下官劉荊州麾下從事中郎韓嵩攜別駕劉先之外甥周不疑,參見司空大人!”韓嵩與周不疑雙雙躬身拱手行長揖之禮。
由於兩人身份是下官,曹操高坐堂上也不起身,隻把手一抬,朗聲道:“韓大人切勿多禮,請就座。”
韓嵩與周不疑便在下首落座,兩人的對麵座上還有三人在座。
上首一位看起來30歲不到的青年文士,眉目清秀,麵白無須,束發不冠。
青年文士之下是一個身材魁梧著武官服飾的中年人,麵相沉著,濃眉闊眼,頜下短須,長相雖無特別之處,身上卻隱隱散發蕭殺之氣,這是久經沙場的猛將才具有的氣度。
第三人是一個精瘦的老年文士,穿著隨意的服飾,略顯邋遢,雙眼微閉貌如假寐。
“此乃我司空府軍師祭酒郭嘉奉孝,此為族弟曹洪,這位是執金吾賈詡賈文和。”曹操把手示向在座三人,向韓嵩兩人作介紹。
軍師祭酒這一官職,乃是曹操於建安三年初設,在朝廷官職品階上不如曹洪賈詡,但在曹操開府置署的司空府裏卻有總參一應軍政要務的權力,因此三人座次以郭嘉為上首。
韓嵩與周不疑起身一一見禮。
郭嘉微笑頷首致意,曹洪身軀微傾。
老者賈詡雙目稍開,兩道精光直視周不疑,沉聲問道:“此子可是有荊州神童之稱的周文直?”
韓嵩詫道:“賈大人竟也知道不疑之名?”
周不疑隻覺賈詡眼神如電,似有無形之芒襲來,但那電光卻一閃即逝,恢複半閉半睜的狀態。
賈詡嗬嗬笑道:“老夫蒙孟德將軍垂愛之前,曾經浪跡江湖多年,荊州也是常去之地,去歲故友傳信,言及荊州神童周不疑,故此知之。”
周不疑收斂心神,拱手恭敬答道:“世人訛傳,各位大人見笑。小民周不疑,表字文直。”
主座上的曹操聞賈詡之言,一時也來了興致,目注周不疑問道:“文直年歲幾何?”一邊問著話,徑自站起身來,走下座前闕台。
周不疑見曹操起身走來,忙也起身應答,道:“小民虛年10歲。”
“讀何書?”
“四書五經,兵略野史,所涉甚雜。”
此時曹操已走到周不疑麵前,道:“文直聰敏博學,誌將安在?”
周不疑雖智,但畢竟涉世未深,在荊襄之地接觸的多是文人士子,像曹操這樣叱吒風雲的人物尚未見過。所以曹操漫步走來,問的是簡單的問題,卻讓他感到那種長居上位者的氣勢有如一道無形的海浪迎麵而來。遂整肅心神,從容對道:“報效朝廷,匡扶天下。”
曹操嗬嗬一笑,道:“誌向不錯,不過首先朝廷要是真正的朝廷,天下要是完整的天下,你才能實現自己的誌向。”曹操示意周不疑坐下,側身向韓嵩道:“韓大人,不知劉荊州是否有誌於與曹操共謀一個真正的朝廷,一個完整的天下呢?”
韓嵩起身施禮,道:“聽聞朝廷遣將軍討伐叛逆,嵩奉劉荊州之命,此次前來晉見司空大人,詢問是否有需要我荊襄助力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