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瞬間,忘記了現在是什麼處境,像一隻驚恐的小鳥在鎖著他的籠子裏驚慌的撲騰翅膀,對於孟清晨,這裏可比鳥籠大,她瘸著腿,立馬站起來,大叫著往前跑,不管腳下刮蹭到什麼,就是不肯停下,哪裏的鳥兒們受了驚嚇,跟著在四麵八方衝出樹林,飛向空中,這一切,夜都看在眼裏,所以沒過一會,這個世界又恢複安靜。
孟清晨想來已跑出了荊棘地,四周漸漸空曠,腳也變的柔軟,沒了力氣,等不及她反映過來,身上各個傷口的撕裂經風一吹,劇烈的刺痛感又將她包圍,大概是在摔下來的地方碰到水,她現在有半個身子都濕了,但願不全是血。她逐漸冷靜下來,想起了師父,想起了師兄,也想起了……哥哥。
現在方圓百裏唯有無言與沉默,她得先保持清醒,很好,那些該死的傷口讓她做到了這一點。
得先清理傷口啊,不能再這麼走下去。
孟清晨一點一點的走到最近的樹旁,側身坐下,頭後仰靠上樹幹,這才小心翼翼的伸直了腿,雖是皮外傷,不致命,可她孟清晨這輩子最怕的就是這些,這些肉體上的痛。他們的每一絲感覺都來的那麼真切,那麼讓人恨不得與自己一刀兩斷。
吃壞肚子的時候,偶患風寒的時候,隻有腦子在轉,別的什麼都已不受控製,那種井底下的孤立無援叫做——什麼都別說。
孟清晨想找一些止血止疼的草藥,無奈這無人之地正是星夜之時,伸手難見五指,不怪她在附近連爬帶走一會兒就不再費力了,呆在原地歇了會兒,她又馬上收拾收拾情緒,開始生火。在這荒郊野嶺,沒有火不行。
孟清晨嚐試了很久,手因為凍得僵直,總是用不上力,她就一直搓,身上本來是有火折子的,可現在已經不知道掉在了哪裏。
火生起來的時候,孟清晨笑了,那笑容真是有點苦。這一天,從白天到夜晚,好像已經過去很多年,又好像不停的要把她拽回一年前。忘記?什麼嘛,不過是暫時不記起。那些聽過的,看過的,做過的,知道的,要從陳年舊事裏逃逸出來,永遠沒有雨過天晴……
溫暖的火焰把清晨從漆黑中包裹了出來,她慢慢的挪動身子,靠近火堆,雙手抱膝,蜷縮身子,周身的風與露還在她意識裏徘徊,能感受到自己還活著,真是萬幸,雖然絲毫沒有成就感,好在理智經過方才的一路驚恐已漸漸蘇醒了過來。孟清晨呆呆的望著,當然沒有高興,卻也談不上難過。至於傷,則是任由著。
突然,她的眼神一個閃過。
火焰跳動異常……
這裏,還有別人!
孟清晨緩緩地直了直背,沒有輕舉妄動,但此刻體內的血液卻像要沸騰,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衝動就要爆發。
如果來的是這山林中野獸,她不怕,如果來的是在這山林隱居的高人,她不怕,是劍客,是刀客,是惡婆娘,是狼,她都不怕。
她的警覺與感受力已經達到了以往的極限,在過去的十幾年裏,從未有一刻讓她像現在這般期待一場對決。
隻是,火焰熄滅了。風息全變了,沒有辦法判斷方向。
在黑暗裏,她拔出了蝴蝶,那柄短匕。來的是人是鬼,身形竟是如此輕盈,憑她自認為輕功蓋世,也覺得多有不及。她感覺到了這人有一股淩厲的殺氣,好在一身應急的功夫沒有丟,再加上這人的路數竟然不出她預想的左右,除臂上背後遭了幾痕外,她也不算吃虧。
隻是忽的一刹……就是它。
從背後襲來的血腥味,像突然在鼻下爆開,濃重的氣味湧進喉嚨,瞬間就可以讓人意識湮滅。
然後,就沒有然後……
醒來時,已是第二天,隻是林子深,樹葉遮蓋,再加上冬日的光本來也不烈,不過出個風采,孟清晨這會兒躺在地上,頭還有些迷糊。
睜開眼,齊地麵的視線掃過幾株草,三兩隻小蟲,閉了又睜,閉了又睜,隻想保持這樣的狀態再賴一會兒。她稍稍的回憶起來,真就像做夢,她現在實實的躺在地上,是死了?沒死?
孟清晨以手直起身子,奇怪的是,全身酸痛卻全身不見一處傷痕,明明衣服上還有血跡,靴襪口漏了洞……她瞪大了眼睛,用手摸了摸小腿及幾處關節,皮膚不但完好無損,簡直比在蘇蘭穀的時候還要清白。
她環顧了周身,風平浪靜的深山老林,自然的就像夢見自己在蘇蘭穀裏。
“難道?我可以自己療傷?”
孟清晨暗暗想,可隨即便否定了,哪有這樣的事,以前磕破皮,傷筋動骨的事兒,照樣得十天半個月任由著,好不了。
難道?我的輕功還能幫我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