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樹影的後麵就是她來時的地方。
孟清晨背靠著樹,眼神空洞的望著不知何處。
她還真就逃出來了,很奇怪,為什麼一點兒也不開心呢?
她本來受了傷,應該是很重的傷,重到可能看不見現在的太陽,要和漫漫長夜融為一體了,而現在!她奇跡般的什麼事也沒有。
自打離了哥哥以來,這一路上是頗多曲折,說書人要是知道她的故事,都可以引著一大幫子人在茶館酒樓待上好幾天的。
那故事場麵,必定是驚心動魄!波瀾壯闊!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可孟清晨不想等了,就到這兒吧,戛然而止吧。
有些事,本以為可以慢慢忘掉的,現在她知道,隻要還活著,就永遠忘不掉。
她從那座小公子也下不去的崖下上來了,那又怎樣?崖再高,崖壁再峭,困住的是她,不是別人。
她從那神秘奇怪的屋子裏出來了,那又怎樣?屋子再清冷,至少衣食無缺,外麵,不但與世隔絕,還把清冷表現的這麼決絕。
她從那走不到頭的迷陣出來,從那滿是荊棘的夜裏出來……
然後又如何?
然後不過是在另一個地方,過同樣的生活。到處都是荒涼的,隻不過這裏的荒涼更大了。
她現在沒心思去想為什麼自己身上的傷都不見了,因為她早已死了心,早已厭倦了人世,是現實還是夢啊,也早已分不清,不想分清。
頭還是暈的,夜裏的風把她照顧病了,迷迷糊糊,她又睡下。
清風明月,醉酒,惜花,賞月,誰人。
馬申,李寅正和陳方往神龍閣駐地趕,希望來得及和呼晴他們過個早年。
玄機會的繼任大典幾天前才結束,消息說李奇風的手下已經出發趕往南川。
快也是夠快。
想必他小公子的心裏也不痛快,玄機子出走多年,江湖上早已沒了蹤影,按祖上的規矩,繼任大典————有現任掌門親手交付扳指才是正統。他卻隻能在掌門師叔的見禮下繼任,十年辛勞孤苦,換不來應有的榮耀,豈能說就此罷了。陳方的心閑不下,有時也想起步明城。
馬申:公子,前麵就是客棧了,咱們去歇一晚。
陳方:不了,都督還在等我們,早點回去要緊。
李寅:可不是。
馬申:你們倒是不累。
三人策馬而去,玄機會的事就讓玄機會的人自己解決吧。
達達的馬蹄,淹沒在無人知曉的黑暗裏。
黑暗。樹林。山川。起風了。
肖神:我靠,這是哪兒?這他媽是哪兒?
夜深了,蟲鳴鳥叫,伴著豺狼虎豹,在瑟瑟的空氣中用聲音,相互撕咬。
現在的境況很不好啊。
本隻想跟著那行蹤可疑的人看看,不曾想對方這麼急,一路馬不停蹄的就到了南川,肖神隨著也是一口氣到了這裏,不知道幾天幾夜,反正早已和靳騰失去聯係。
雖然如此,若能知曉那人的底細,頂多勞個神快馬加鞭的回去,對兄弟也有交代。
現在倒好,人跟丟了,自己也迷路了,在這鬱鬱的山林裏轉悠了幾天都沒個頭緒,難不成他就要命該如此,老死山中?
想想靳騰為了丫頭的行蹤已經焦頭爛額,人還沒找到,肖神又不見了,命苦啊……遇上的都不是善茬.
他靜坐在樹下,跳躍的火焰映照著他的臉,濃眉大眼,還有不羈的個性,棱角分明。
此刻,月亮下,與誰共嬋娟?
肖神:靳騰,你個王八羔子,你兄弟走丟了!
一根木棍被他無情的丟進火堆裏,次啦次啦的聲響是寒冷中唯一的慰藉。
跟著,他賭氣的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肖神是被凍醒的。
他生來壯實,本來抗凍,可這蜀地山中的濕冷之氣太重,不比家鄉的幹冷,黎明破曉,寒冬臘月的,別說沒有太陽,即便日出,他也委實受不住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