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漢語言文化(2)(1 / 3)

比如湖北方言,閨女叫“壇子”,弟弟叫“老老”,姐姐叫“哥哥”,而愛人則從“姑娘”一直叫到“媽媽”;廣州人說政治,別人會聽成“經濟”,客家人說歡迎,會被外人所作“懷疑”……如果將操各種方言的人聚在一起,如此這般地“言語”一番,那真是“一塌糊塗”了。而像福建省,其方言的紛繁、複雜更是令人咋舌。全國七大方言係,福建就占兩個:閩方言和客家方言;閩方言又分為五個次方言;客家方言又分作閩西客話和閩北客話。方言調查表明,該省有十七、八種互不相通的地方話,有的縣就兼有幾種方言。如大田縣就有5種主要方言,有的地方一山、一河之隔,口語交際就發生困難。解放初期,在福建工作的北方幹部下鄉都要帶上“翻譯”,有的甚至要帶兩三個“翻譯”才能工作。

至於因方言不通鬧出的笑話、誤會,可以編成厚厚一部“古今笑集”。

有人在上海,就曾因問路鬧出了聽到“廿(“攆”)三路”,便去急迫三路車的笑話。1989年3月15日《廣州日報》登了一則因語言誤會釀成人命案的消息:山東農民鄔基有兄弟倆到武漢探親,路遇兩個武漢青年對他倆說:

“來武漢啥?”兩兄弟忙哀求說:“俺們都是好人,別殺了我們!”有人見他倆這般模樣,又湊過來說:“幹啥?”兩兄弟又聽作了“該殺!”於是氣急敗壞地各自抄起根粗樹枝,見人就打,結果打死一人,打傷一人。這樁幾近天方夜譚式的鬧劇若不是登在報上,誰個能信。當然,信不信由你,而方言的誤事,確是無疑的。

因方言障礙誤大事也屢見不鮮。1907年5月22日孫中山領導的同盟會潮州起義,原擬2月19日舉行,並決定聚集饒平、揭陽、浮山等處的會黨合攻潮州,後因浮山一路將“4時齊兵”誤聽為“10時齊兵”,未能按時集合,起義未成。幾天後,浮山一路召集人薛全福等人被清吏捕殺。“4”“10”

不分因之誤了大事!

雅言·官話·普通話

用共同語進行交際,我國向有傳統。春秋戰國時期的“雅言”,就是一種共伺語。大教育家孔子號稱弟子三千,他的學生來自“五湖四海”,方言的隔閡可想而知。孔子用什麼語言進行教學呢?“雅言”。

《論語》上說“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西漢末年揚雄的名著《方言》,記錄了2000年前漢朝方言紛呈的狀況,但當時也有一種“通語”,作為人們交際和傳遞信息的共同工具。不過,“雅言”也好,“通語”

也好,都是在知識分子中間流行,與大眾無緣。這種限於某一階層人使用的語言,從語言的局限性方麵說,依然是“方言”,遠非“國語”,亦非“民族共同語”。

共同語的產生是以一定的社會經濟發展為前提的。在“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條件下;山川阻隔、交通不便、經濟落後,人們很難脫離本土的環境裏,方言的隔閡尚未成為阻礙社會發展的嚴重問題。但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隨著人們交往範圍的不斷擴大、往來日益頻繁,方言便成為人們交際的嚴重障礙。人們越來越需要有一種全民族、全國通行的共同語,即規範化的語言,在全國推廣,以利交際。

據元代的文獻記載,元朝已是“四海同音,上自晉紳講論治道……下至訟庭理民,莫非中原之音”。可見當時“中原音”已成為政府理政、處理民事等的工作語言,即所謂“官話”。但如果“官話”隻在大小官員之中“話”,百姓一竅不通,仍難開“話”。還需在民眾中推廣。據考證,當時元朝政府已有學校要教“天下通語”——中原音的規定,即使蒙族兒童在學校也必須講中原音,否則就要打板子,說一回蒙語打一板,說兩回打兩板,依此遞增。

到了明朝,“官話”的推廣已有官定的語音標準——政府敕令編纂的《洪武正韻》(此韻書以北京看作語音規範),並規定人們作文、說話必須合乎《洪武正韻》。《杯麓堂詩話》中記有這樣一個故事:“某人寫了幾首描寫宮廷生活的詩,被告發,太祖朱元璋聞之龍顏大怒。但拿過詩來一看,立刻又轉怒為喜。因為其詩用韻全合《洪武正韻》的規定。於是看在其擁護朝廷推廣“標準語”的份上,寬赦了他。此事是否確有其事,已無從考究。但從中不難看出,當時朝野之間對推廣“官話”已有了相當廣泛的共識。

清朝的推廣“官話”就更嚴格了。當時已有“舉人生員貢監童生不諳官話者不準送試”的規定。好家夥,“不準送試”,那麼升級呀、提幹呀、調薪呀皆成泡影。看來,清王朝推廣“官話”,頗得要領。

從漢語發展的曆史可以清楚地看到兩股潮流:一是上麵提到的明清以來,以北京音為標準音的“官話”影響日益擴大,並最終確立了在口語中的主導地位;一是宋元以來,以北方話為基礎的“白話”文學的興起與發展,並通過一批文學巨匠如羅貫中、關漢卿、曹雪芹等的創作,逐步確立了北方話在書麵語言中的地位。

1911年辛亥革命成功後,“統一國音”逐步走上了科學的軌道。1913年召開的“讀音統一會”議定了漢字的國語定音,製訂了漢語“注音字母”。

但“讀音統一會”搞了十幾年,成效甚微。主要原因是“統一會”對漢語讀音標準是采取投票表決的方式確定的。那時,一個省有一個投票權,某個漢字讀什麼音,以得票多寡來定。結果整個讀音方案南腔北調,五音雜陳,成了一種“藍青官話”。藍青者,亦藍且青,糊裏糊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