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補鍋匠吃了飯倒頭就睡,沒一會就打起了呼嚕,李大娘對李老伯說:“別累著人家了,趕明兒讓他回吧。”可第二天一早補鍋匠卻不見了人影,補鍋家什還在。奇怪,他到哪兒去了呢,怎麼連招呼也不打一個?
直到天擦黑的時候,補鍋匠才背著一大捆柴回來,原來他是替李老伯打柴去了。李大娘趕緊端出一鍋綠豆湯,說:“我說你這個小夥子,真是實心眼哪!”補鍋匠笑了笑,一口氣喝下三大碗,隨後抹一把嘴說:“謝謝大伯大娘!我姓王,你們以後就叫我王補鍋吧!”“王補鍋?好,這叫法好!”李老伯一聽就樂了,“來,王補鍋,咱倆今天再好好喝幾盅,喝酒解乏嘛!”於是,兩個人坐下來又麵對麵地喝上了,李大娘還特地給他們炒了一大盤雞蛋。
第二天,補鍋匠看看村裏沒什麼活幹了,於是就告別李老伯和李大娘,挑著擔子顫悠悠地走了。兩個老人一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山路的盡頭,雖說隻有幾天工夫,他們卻都已經喜歡上了這個外鄉人,心想著要是有閨女的話,非讓他做女婿不可。
但他們想不到的是,其實王補鍋並沒有走遠,在附近轉了一圈之後,他又上了跟著李老伯幹活的那座山。昨天他就是在這兒打的柴,他現在對這裏的地形已經很熟了,在山上轉啊轉,中午便轉到了又寬又深的穀底。他把自己隱藏在灌木叢裏,從這兒望出去,不遠處的懸崖邊上隱隱約約有一個山洞,高高的茅草和酸棗樹幾乎遮住了整個洞口。
不多一會,隻見一個挎著籃子的女人出現了,她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走到洞口的時候,先是撿起一塊石頭扔進洞裏,過一會洞口的茅草被撥開了,露出一張胡子拉碴的臉,女人先把籃子遞過去,隨後自己也鑽了進去。這個女人就是秀女!
王補鍋靜靜地等著,大約半小時後,秀女出來了,挎著籃子匆匆向山下走。王補鍋輕輕地從灌木叢裏出來,走到洞口邊,喊了一聲:“張富!”沒人應;又喊了一聲:“張富!”還是沒人應。他脫下褂子,往洞裏一扔,隻見一把柴刀從洞裏飛出來,緊接著,張富“呼”地一下撲了出來。說時遲、那時快,王補鍋飛身一躍就騎在了張富身上,抓住他的手腕一擰,“哢嚓”把手銬給他戴上了。
張富拚命掙紮,王補鍋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的腦門:“別動,我是警察!”張富頓時沒了轍。王補鍋收起槍,說:“你早該下山自首了,你這樣能躲多久?”張富說:“我每天都想著自首,可判了死刑咋辦,不是太便宜那個畜生了?我不甘心哪!”王補鍋說:“根據我了解的情況,你不是蓄意殺人,隻要自首,就不會被判死刑。再說了,法院還要調查取證,村裏人都可以給你當證人呀!”“你說的是真的?”張富懊悔地說,“這下晚了,我沒自首就讓你給抓住了。”
王補鍋說:“你不僅不自首,剛才還差點把我一刀捅了,知道嗎,你這是拒捕!”張富急了:“我不知道你是警察,真的,我還以為是關豹家的人殺我來了。唉,晚了,說什麼都晚了啊!”說到這裏,張富竟“嗚嗚嗚”地哭了起來,“我死了,秀女咋辦啊?”王補鍋沒接他的話茬,隻是重重地推了他一把:“你跟我走!”他把自己的左手和張富的右手銬在一起,然後帶著他下了山。天傍黑時,他們趕上最後一班開往縣城的長途汽車。
經過一個晚上的顛簸,車到縣城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大街上行人很少,王補鍋把張富帶到早點攤,兩人喝了半鍋粥,吃掉一笸籮油條,隨後就向公安局走去。走到離公安局大門不遠的地方,王補鍋突然停下了,意味深長地看了張富一眼,然後把手銬打開,指著公安局的大門對張富說:“你自己進去吧!”
張富疑惑地看著王補鍋,王補鍋說:“看什麼,快去呀!”張富恍然大悟,他給王補鍋深深鞠了一躬,這才一步一步走進公安局的大門。迎接他的,是鑲嵌在大門上方那顆在晨光中熠熠生輝的警徽。
(劉力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