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心念一動,遂藏身樹後。目送阮衛等人去遠,方自脫下外衣,疊好、整齊地放到左邊路上,心中悲道:“阮叔叔、詠梅、夥伴們,永別了!也許再見就是來生了!”站起欲走,突肩頭被人一拍。不覺愕然,忙來一個擋臂後掃。可惜,隻掃到了一半即停下來。因為他已看清了來者,乃是暴仇之子——暴龍、暴風雨。不覺慘道:“是你,你怎麼沒走?是活夠了還是想同我一起死?難道你不知道多活一人的意義嗎?”
暴龍麵現死青,一字一頓道:“你好卑鄙!將衣服放到左邊路上、為官軍指路,你抄右路,用多人生命換你自己一命,真讓丈夫所不齒。可笑我還視你為知己、英雄,今日見之不過此耳!真個令我痛心!”風流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風氏乃聖俠之後。做事皆頂天立地,豈能怕死?難道你沒聽說過《三國》嗎?司馬仲達之所以逃生,實乃棄甲之功!棄衣與棄甲有異曲同工之妙,你不知結果就胡亂猜疑,有益乎?快放下包袱、隨我逃命。再晚你可能永遠也說不出話了!”暴龍平日裏就知風流鬼點子多,遂半信半疑的將包袱丟在左路,與風流攜手奔右路而去。
轉瞬,官兵追至岔路口。聞一人道:“舵主,此間是岔路,往哪邊追?”“我看看”,應聲中奔過一人,見他手拿火把仔細查之。借著火光,風流方看清,那被稱為舵主的乃是昔日的賈叔叔——賈新、賈湖主。風流暗自發誓道:“總有一天我必報此仇、否則,誓不為人。”
單表賈新,看罷是仰天長笑道:“那有跑掉的包裹、衣服如此整齊?分明是阮衛黔驢技窮耳。他手下一幫小崽子,怎能跑得快?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借水路阻我,而右邊有水;左為旱路,故引我奔左,我偏不上當、全體奔右路。”言罷,率先追下。
暴龍此時方服了,高豎拇指道:“高!實在是高!我平生跟定風哥了。”風流道:“高你個大頭鬼,阮叔叔雖可脫險,我倆可不好說了,我倆不死那才是真的高!快跑!”言罷,率先高叫著跑去。
後麵之人雖是官兵打扮,但不乏武林高手夾在其中。本來追兩個孩子是易如反掌,不想風、暴二人、人小鬼精。專從矮樹下跑,弄得眾高手是牛犢子攆家雀——有勁使不上。終於,二人不跑了,因為他們不得不收住雙腳——前麵是一條奔騰不息的大河!風流回頭看了一眼愈來愈近的追兵,果斷道:“龍弟,拉住我的手、跳!隻要入水咱二人就有生的可能!”二人一躍入水、劈波斬浪而去!
官兵追至岸邊,眼見河中人影遠去。歎的是:都是旱鴨子,叫的響亮可無人入水去追。賈新雖水性不弱,但他自知在水中非阮衛之敵手,隻能站在岸上幹嚎:“放箭、放箭……。”
風、暴二人心裏明白:追兵一旦找到船隻定會追來,到那時,二人不是被生擒就是被殺死。所以,一經上岸即玩命地奔入森林之深處,眨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彎月欲墜,森林中漆黑如墨。野外顯得非常的靜!隻有不時傳來的野獸嗥聲才顯出點生機!兩個頑童終於坐了下來。他們太累了,奔跑了大半宿、就是成年漢子也會喊累。好在二人功力深厚,否則,不被抓住也會喊爹叫娘!
他們是頑童,但又不是一般的頑童。因為他們敢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別人的生存;他們是一對敢同生死共患難的摯友。風流和暴龍共倚在一塊大石之側,相偎一起,準備休息一刻再逃性命。二人慢慢閉上雙眼,也就是剛一合攏眼皮,立有一痛苦的呻吟之聲傳入耳中。暴龍驚道:“有人,是不是追兵到了?”風流細辨之下小聲道:“對,是有人,但絕不是追兵。追兵不可能是一個人,更不可能是受傷的人先到。很可能是有人遇了難,也許是被野獸襲擊了也說不定。”暴龍道:“我們瞧瞧去,也許能幫上他。”“好”,風流應聲而起,二人手拉手尋聲而去。
在一棵古樹下,二人終於尋到了他們想找的人——一個白須飄灑、臉無血色且顯出萬分痛苦的老人。二人豪俠之心頓起,同時奔過去道:“老爺爺,您怎麼了!是誰欺負你了?告訴我們,我們一定幫你!”短短幾句話,道出了如海深情和仁俠之氣魄。老人吃力地睜開雙眼,流露出無限的感激,他憐愛道:“沒…沒什麼,過一會…就好了!”
二人互望一眼,知多說無益,隻能增加老爺爺的痛苦。風流正色道:“老爺爺一定是病了,這裏是深山老林,野獸經常出沒,不如我們在此保護老爺爺,等老爺爺稍有好轉再圖打算。”暴龍一拍小胸脯,道:“正合吾意,濟危扶弱乃男子漢大丈夫本色,就這麼辦。”
二人守護在老人身邊、寸步不離。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老人才悠悠醒來。他睜開慈祥的雙目,問道:“孩子,難得你們人小就有俠義心腸,真是謝謝了!”風流道:“這不算什麼,換了誰都會這樣做的。”老人聞之樂道:“能告訴我你們是誰、為什麼到這的嗎?”
風流搶先道出了事情之經過,繼而傲道:“我叫風流,我父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情海浪子風姿風秀逸,我祖父就是鬼斧聖俠風真。”他自認為爺爺、爹爹威名遠播,故暢快道出、毫不隱瞞。說完,驕傲地看著老人。
老人聽罷,微笑道:“風姿雖遊戲風塵卻不失俠義之本,可敬、可佩。看來,你與我師門甚有淵源啊!”此言一出,暴龍立顯一驚,但也就是一刹即平靜道:“我姓風、叫風雨,乃風姿之義子,與風流兄同住梁後山莊。”風流被弄的一頭霧水,真不知道暴龍何以說謊,不禁扭頭視之。隻見暴龍連使眼色,隻好忍而不發。
老人目視二人,突的眼前一亮道:“你二人骨骼清秀、內力有成。剛好做我的衣缽傳人。”“人”字出口,已將二人挾起,飛奔而去。
二人在老者掌握之中,竟然稍動不能。隻能聽之任之!立開口驚呼:“放下我們,你怎麼能恩將仇報,快放下我們!”可不論如何叫喊,老者不但不理,反而更加快速。等二人雙腳落地,睜眼觀看之時,三人已立於一山澗之內。風、暴二人齊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我們好心幫你,你卻這般沒有良知。快送我二人出去!否則,我們可要罵人了!你要知道,我們會罵的很難聽的。”
老者聞聽不怒反喜道:“罵人有何用?你們能罵出穀去?明白的說,你們若答應做我徒兒,將來自可有脫困之辦法,否則,隻有終老在此一生,你們仔細想一想、孰輕孰重。”言罷,閉目不語。任憑風流如何去說就是不理不睬、如同聾了一樣。暴龍二目圓瞪,怒聲道:“你有什麼能為?難不成比鬼斧聖俠還厲害?還大言不慚地收我二人為徒,真是自不量力。再說了,即使收徒也不能強求啊!強扭的瓜不甜!簡直是老無賴!老瘋子、老缺德鬼!老……。”風流苦笑道:“風雨,別做無謂之爭了,如今你我二人到此,無異軟禁、被困,還真不如拜個師父打發時光。即使他武功平庸,咱學不到什麼高深武功,但,至少可學得越崖之術吧!到時我們豈不可來去自由了!”
一番話,差點沒把老者氣趴下。隻見他苦笑道:“與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既然你們同意拜師、我也無需再隱瞞身世。”遂道出了一切。
書中代言:這老者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他乃是多年前名震江湖的五大高手之一的劍神大弟子——西乾元是也!隻因當年打擂中了陰毒、再被歐陽呈雄掌力一逼,使得陰毒攻入心脈。若不是他修為了得早就報到去了。盡管如此,每天子午也要發作,而且越來越烈。越發作時間越長,痛苦越甚。後經師弟無真情的指點才隱居在此,準備獵取潭中的烏蚌丹,以解去體內的陰毒。
可無真情指點完自己就外出去尋歐陽呈雄的晦氣,一直未歸。西乾元心中掛念,才外出尋找師弟,不想中途病發才巧遇二人。二人早聽說過西乾元大名,立拜倒於地。心甘情願地行了拜師大禮!西乾元大喜道:“師門之技藝得以延續,我願了也!”
兩月餘,二人已掌握了乾坤掌的練法,隻是不能運用自如而已。因為運用自如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辦到的。西乾元見弟子如此聰明,心中之高興難於言表。同時,他也有了一份擔憂和悔恨。要問為什麼?請往下看。
西乾元的心願終於了了,人也到了該走的時候了。人的確這樣,本已燈枯油盡,可如果有一心願未了、或有一個想見之人沒見到,他就呼嗒、呼嗒地苟延。西乾元也是如此,心願一了人即崩潰。遂將二人喚至身前道:“徒兒,為師已到了最後時刻,臨去贈你們一句話:好生做人、做好人!做一生好人!”暴龍乃性情中人,聞之哭道:“師父,你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我們就是豁出命去也要幫你尋得解藥;您一定要堅持住。”
西乾元淒然一笑道:“孩子,你能有此心我就知足了。本來這烏蚌潭中有一雄一雌二蚌,它們各練一丹。雄蚌練的是:‘烈火赤陽丹’,雌蚌練的是‘玄冰寒陰丹’。習武之人若服之可徒增兩甲子功力。本來,為師若服了‘烈火赤陽丹’即可盡去體內之陰毒。但這二蚌隻在子午出現、采聚日月之精華。而為師也恰在此時發作,故此,無…緣…得之,這也許是天命如此不該我得吧!師父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