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波德,"霍米莉繼續往下說,"對你我來說,情況就不一樣了。這裏有過別的家庭,別的孩子……你記得洗滌室裏的水池一家嗎?還有住在磨刀機後麵的那家人——現在我想不起他們姓啥了。還有掃帚櫃家的男孩們。還有馬棚的地道——你知道,落水管一家使用過它。你也可以說,我們那時更自由。"
"唉,是呀,"波德說,"差不多可以這樣說。可自由讓你得到了什麼好處?"他懷疑地抬起頭。"他們現在都去哪兒了呢?"
"他們中的有些人也許活得更好,我不懷疑這一點,"霍米莉尖聲說,"整個房子的情況已經變了。他們不再借東西了。你記得吧,人們挖溝鋪設煤氣管道時,有些人離開了。他們走過牧場,穿過小樹林什麼的。這個煤氣管道給他們提供了一種隧道,讓他們一直走到萊頓巴紮德。""他們在那裏找到了什麼?"波德尖刻地說。"一座焦炭山!"
霍米莉轉過臉。"阿瑞埃蒂,"她用同樣堅決的聲音說,"假如有一天,我們選一個特別的日子,附近沒有人,也沒有貓,我有理由相信,他們不會把貓帶來——假如有那麼一天,你爸爸帶你出去借東西,你就會做一個乖女孩,對不對?你會不會完全照他的吩咐去做,動作麻利,不聲不響,不吵不鬧?"
阿瑞埃蒂滿臉通紅,合攏雙手。"哇!"她喜滋滋地說。但波德很快打斷了她的話:"嗨,霍米莉,咱們必須好好想想。你要想好了再說。你不要忘記,我被'看見'了。在這種時候,不該帶孩子上樓。"
"樓上不會有貓,"霍米莉說,"我們沒聽到尖叫。這次不像上次,跟羅莎·皮卡哈切特在的時候不同。"
"反正照樣要冒險,"波德懷疑地說,"哪有女孩子去借東西的呀,我從沒聽說過這種事。"
"我琢磨過這件事,"霍米莉說,"可現在才琢磨明白:要是你有兒子,你就會帶他去借東西,對不對?可是,你沒兒子,隻有阿瑞埃蒂。一旦你我有個三長兩短,要是阿瑞埃蒂沒有學會借東西,她該怎麼辦呢?"
波德低頭看他的膝蓋。"說得對,"不久,他回答說,"我明白你的意思。"
"這會給她帶來一點樂趣,讓她不再去追求。""追求什麼?""藍天和草地之類的東西。"阿瑞埃蒂屏住呼吸,霍米莉立刻把臉轉向她。"阿瑞埃蒂,不行,我不想移民,不管為了你還是別人!"
"哈,"波德說,開始大笑,"原來是這樣!""噓!"霍米莉惱火地說,趕緊瞥了天花板一眼。"別這麼大聲!阿瑞埃蒂,現在親親你爸爸,"她輕快地往下說,"然後趕緊上床睡覺去。"
阿瑞埃蒂舒舒服服地躺在床罩下麵,她感覺,一種令她溫暖的喜悅感,正在順著腳趾往上爬。隔壁的房間裏傳出他們忽高忽低的聲音:霍米莉口若懸河,聲音又自信又有節奏——阿瑞埃蒂感覺,她的聲音中有一種信念,這是勝利的聲音。有一次,她聽到波德起身的聲音和椅子刮地的響聲。"我不喜歡這種做法!"她聽見他說。她又聽見霍米莉小聲說"安靜!"頭頂的地板上傳出腳步的震顫聲,還有平底鍋突然發出的撞擊聲。
阿瑞埃蒂迷迷糊糊地看著天花板上的畫麵。那些飄帶上自豪地寫著"哈瓦那之花"和一些廣告詞:"品質卓越……出類拔萃……難以超越……香味淡雅……"那些身穿薄紗衣的美女,興高采烈地、無聲地吹著喇叭,吹出一串串聽不見的歡樂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