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摩斯曾兩次助他一臂之力,使他辦案成功。而他所得到的唯一報酬,是撥開迷霧後的心理滿足。因此,作為這位蘇格蘭人的業餘同行,他贏得了深深的敬仰和愛戴。這一點,通過他每遇難題都虛心坦誠求教於福爾摩斯而表現出來。普通人之所以普通,是因為他們對世界的理解,絕不會超越其自身,而極富才能者卻能即刻慧眼識珠,發現別人的天才。麥克唐納德就有足夠的職業天賦,他深知向一位無論在天資和經驗方麵在全歐都已鶴立雞群的天才求教,絕對無損於他個人的形象。福爾摩斯並不善交,但對這位高大的蘇格蘭人卻表現出足夠的耐心。見他進來,福爾摩斯麵帶微笑。
“麥克先生,你是位捷足先登者,希望你運氣不錯。我擔心,又有什麼壞消息了?”
“福爾摩斯先生,你應該說‘希望’,而不是擔心,這樣更貼切些。”
這位偵探會心地微笑著回答,“嗯,可能一小口酒會驅走這清晨的寒氣。不 ,謝謝,我不吸煙。請原諒我的魯莽,因為案發後的最初幾小時是很珍貴的,這一點,您是最清楚不過的。可,可是……”
偵探突然停住不說話了,非常驚詫地盯著桌上的一頁紙。那上麵正寫著我記錄下的密碼譯稿。
“道格拉斯,”他結結巴巴地說,“伯爾斯通!福爾摩斯先生,這是什麼?天啊,是巫術!蒼天作證,你是從哪兒弄到這些名字的?”
“是我和華生一起剛剛破譯的一份密文,怎麼,這兩個名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這位偵探茫然不解,張口結舌地來回掃視著我們,“因為,伯爾斯通莊園的道格拉斯先生昨晚被人慘害了!”
歇洛克·福爾摩斯的論述
我的朋友生來就是為這種戲劇性時刻而存在的。如果說他聽到這消息感到吃驚或激動的話,那就誇大其辭了。但這並不說明他心腸硬,而是由於他長期以來所遭受的過度刺激,足以使他對此處之泰然。然而,如果說他情感反應遲鈍的話,那麼,他的思維卻異常活躍,洞察秋毫。聽人三番兩次述說凶殺,絲絲恐懼爬入我的心頭;可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恐懼。他表情平靜,倒像是一位化學家在觀察超飽和元素在結晶似的。
他說:“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看來你並不感到意外啊?”
“我隻是很感興趣,麥克先生,但並不吃驚。為什麼要吃驚?我從某個要害地區收到一封匿名信,警告我說危險正威脅著某人的生命,還沒出一個小時,又聽說這危險已成現實,那個人已經死了。我隻是注意到了這事,正如你觀察到的,而不是吃驚。”
他寥寥數語向這位偵探講述了有關那封信和密碼的情況。麥克唐納德雙手托腮坐在一邊,兩道淡茶色濃眉緊鎖著,蹙成一團。
“今天早晨,我原本打算去伯爾斯通的,”偵探說,“我來的目的就是問一下您和您的朋友是否願意和我一起去。但是,照您這麼說來,或許留在倫敦結果會更好。”
“我倒不這麼看。”
“真是見鬼了!福爾摩斯先生,”偵探大聲喊道,“一兩天之內,報界會對伯爾斯通之謎大加渲染;既然在罪行還沒發生以前,已有一個人在倫敦發出警告,那還算得上是什麼謎嗎?隻要捉到此人,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不錯,麥克先生。但是你怎樣才能抓到這個所謂的鮑洛克呢?”
麥克唐納德翻著福爾摩斯給他的那封信,“是從坎伯威爾寄出的——對我們沒什麼用。你說這是個化名,當然,就無法下手。你不是說曾給過他錢嗎?”
“兩次。”
“怎麼給的?”
“給坎伯威爾寄現金。”
“您是否留意查看誰取的錢?”
“沒有。”
麥克偵探看上去有些吃驚。“為什麼不?”
“因為我要遵守諾言,從一開始我就答應他,不去追蹤。”
“您認為他後麵還有人?”
“肯定有?”
“您曾提過的莫裏亞蒂教授?”
“就是他。”
麥克唐納德微微一笑,朝我看了一眼,眼皮略微顫動。“福爾摩斯先生,我不想對您隱瞞什麼。刑案調查部裏,大家都認為您對這位教授有點兒偏見。
我親自對他做了一番調查。看上去他很有學問,令人尊重,是屬於極有才幹的那種人。”
“很榮幸你居然認識到他的才能。”
“老兄,人們不得不佩服他啊!聽了您對他的評價後,我下決心會他一麵。我和他聊起了日食現象。我想不起來那次怎麼會扯到這個問題,不過,當時他拿出一盞反射燈籠和一個地球儀,一下子就把這一現象解釋得一清二楚。雖然我受過良好的阿伯丁教育,不怕您見笑,這題目我當時還拿不太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