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摩多從他身邊走過說道:“我可從來沒和哪個可惡的警察交過朋友。”
“老相識也未必是朋友啊,”警長說,一邊咧著嘴笑著,“你是芝加哥的傑克·麥克摩多,沒錯,別想抵賴!”
麥克摩多聳了聳肩膀,“我可沒打算抵賴什麼,”他說,“你認為我會為自己的名字臉紅嗎?”
“不管怎樣,你應該感到臉紅的。”
“你他媽的是什麼意思?”他雙拳緊握,怒吼起來。
“不,不,傑克,我可不怕恫嚇。我到這個該死的煤礦之前,是芝加哥的警察,一眼就可以認出來那裏的惡棍無賴。”
麥克摩多把臉沉下來。“別跟我說你是芝加哥總局的馬爾文!”他叫著說。
“本人正是原來的泰蒂·馬爾文,隨時準備為你效勞。我們對喬納斯·品托之死,仍然記憶猶新。”
“不是我用槍打死他的。”
“不是你?這倒是還公正。證詞無瑕,不是嗎?好吧,不過,他的死可對你大有好處,不然的話,他們早就會以偽造假幣罪,送你入獄了。好吧,我們就讓過去的事兒過去吧。因為,這事兒隻有你知我知——我這麼說可能有悖於我的職業道德——我們還找不到充足的證據指控你,芝加哥的大門,明天就會再次向你敞開的。”
“我在這兒很不錯。”
“嘿,我給你透露點兒風聲,你倒像條瘋狗,反來咬我一口。”
“好吧,就算你出於好心,我向你表示感謝。”麥克摩多不十分恭敬地說道。
“隻要你不再作惡,我就會保持緘默,”警長說,“但是,上帝!如果你今後不走正道,那就另當別論了。那麼,祝你晚安。議員先生,晚安。”
他走出了酒吧;可在這之前,他已為當地塑造了一位英雄。以前,人們隻是聽說過麥克摩多在芝加哥的事情。不論怎麼問他,麥克摩多總是笑而避之,就像一個不願意出名的人似的。可現在,這事兒已被官方證實。酒吧裏的遊手好閑之徒已經圍在他身邊,發自內心地和他握手,表示祝賀。從那時起,他便在這個團夥中出入自由了。他酒量過人,很少失態。可那天晚上,要不是斯坎蘭把他扶了回去,恐怕這位頗負盛譽的英雄,隻好在酒吧裏過夜了。
一個周六的晚上,麥克摩多被介紹給分會。他原想,作為芝加哥的老會員,不用通過什麼儀式,他就會自動轉入該分會,但維米薩卻有它獨特的方式。人們頗以之為榮。每個申請入會者,都要經過這種方式。大會在工會裏專為這種儀式而設的大廳裏進行。維米薩有六十名會員,但這遠非是該組織的全部力量,山穀裏還有其它的分會,山的兩側也有分會。每當遇到大事時,分會之間常常互換會員,所以,有些罪行,很有可能是由外來人去幹的。煤礦區總共約有近五百名會員散居在四處。
空曠的大會場內,人們圍在一條長桌子周圍。它的一邊,還放有一張桌子,上麵擺著酒瓶和酒杯。一些會員的眼珠,已經繞著那些杯中之物滴溜亂轉了。麥克金蒂坐在首席,頭戴一頂黑色金絲絨平頂帽兒,壓住了那亂蓬蓬的頭發。脖子上圍了一條紫色長圍巾,使他看上去活脫一副主持魔鬼儀式的祭司的樣子。他的左右,是分會的頭麵人物,那個凶殘、英俊的特德·包德文的臉,也在其中。這幫人每人都戴著綬帶或徽章,以顯示其各自的地位。
頭兒們大多是成年人,而其他人,則多為十八歲到二十五歲的孩子。他們隨時準備充當上司命令的執行人。那些上了年紀的人,大多麵呈凶像、一派無法無天的樣子。然而,當鏡頭掃向站在那兒的普通會員時,你很難相信,這群熱情、坦蕩的年輕人,竟然會是一夥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他們的心靈被如此扭曲,竟會聳人聽聞地為自己對這門行業的技高一籌而自豪,並且深切仰慕那些“活兒幹得幹淨”的出名人物。
在這種變態心理的驅動下,他們會自願主動申請去殺害那些從未傷害過他們的同類,受害者中的許多人,他們甚至都沒見過一麵。事成之後,他們竟會為是誰給了那人致命的一擊而爭吵不休,並且能津津樂道地向同夥兒描述被害人死前的驚叫聲以及身體變形的情景,從中取樂。
開始,他們在安排作案時還保守秘密,可在事成之後,卻會侃侃而談,大張旗鼓。法律的屢屢失敗,為他們提供了這樣的環境。也沒有人敢出來作證指控他們,他們又有無數個隨叫隨到的假證人,滿倉的金錢,不愁請不到全美法律界最高明的律師為之辯護。長達十年中,他們為非作歹、肆無忌憚,卻沒有一個人被定罪。而給這幫亡命黨徒們構成最大危險的,就是那些受害的人們——盡管他們寡不敵眾、遭到突然襲擊,但是,這些人總有失手的時候,從而,留下作案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