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說,對被捕的人所受到的一切,法官幾乎是表示抱歉,同時也暗示了對馬文警長和他手下人的職業狂熱之行為的不滿,他們最終被無罪釋放。
聽證席上的人們對此裁決報以熱烈掌聲,麥克摩多在他們中間,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麵孔。分會的弟兄們笑著揮動著手臂。但也有人咬緊嘴唇坐在那兒,眼神陰鬱地看著這些人一個個走出法庭。他們中間有一位身材短小,長著黑色胡須,神情果敢的人,在這夥獲釋的罪犯走過他身邊時,說出了他和他的同伴們的心裏話:“你們這幫該死的謀殺犯!”他說,“我們總有一天會和你們算帳的。”
最黑暗的時刻
如果說有什麼使傑克·麥克摩多在他的同夥中一下子就那麼受歡迎的話,那就是他的被抓和被放。竟會有這麼個人,他入會的當天晚上就做了一些事,連地方行政長官都被驚動了,這在該團夥中還是一個新記錄。他已經贏得了出色的酒友,和快樂的狂歡者的好名聲,並且以火爆脾氣而聞名,即使是至高無上的首領對他的汙辱,他也不能接受。除此之外,他還給這夥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中間,誰也沒有他那種頭腦,可以炮製出血腥的計劃,並且也沒人比他更有能力,將之付諸實踐。“他將成為活兒幹得幹淨的主兒。”老家夥們互相嘀咕著,他們耐心等待著時機,讓他大顯身手。
麥克金蒂手下的爪牙並不缺乏,但是他意識到,這家夥是個不可多得的能手。他的感覺就好像手中正牽著一隻急於掙脫束縛的凶殘的獵狗。區區小事,隨便哪隻劣種狗都可以做:但是總有一天,他會放開手中的繩子,讓這隻優種狗撲向他的獵物。分會中有些人,包括特德·包德文,對這個異鄉人的迅速崛起,先是很反感,既而又因此對他恨之入骨;但他們都對他退避三舍,因為,此人像隨意笑鬧似的,可以隨時準備與人決鬥。
然而,如果說他在同夥中贏得了好感,在他生命中的另一個方麵,他又失去了許多,而這方麵對他來說,則更為重要。艾迪·薩佛特的父親拒絕和他有任何交往,也不允許他再踏入他家門一步。艾迪本人,由於深深愛著他,還不能一下子將他忘卻,可是她的理智在不時地警告她,和這樣一個人人眼中的罪犯結婚,會有什麼下場。
一天早晨,又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的艾迪,決心找他談談,也許是最後一次;她下定決心要盡最大的努力,把他從那個把他吸入罪惡深淵的力量中解救出來。她來到他的住所,正像他常常求她那樣,走進了他那間起居室的屋子,他背對著門坐在桌邊,桌上放著一封信。突然,她冒出姑娘們常有的惡作劇念頭,(她才隻有十九歲)。麥克摩多沒有聽見她的推門聲。此時,她躡手躡腳走向前,輕輕把手放在他前傾的肩膀上。
假如她原想嚇他一跳的話,她的確做到了,可結果卻恰恰相反,她自己倒被嚇壞了。他猛虎般轉向她,右手扼住她的喉嚨,同時,另一隻手把麵前的信紙揉成一團兒。他定睛一看,立即又驚又喜,收起了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如此凶相,在她那嫻靜文雅的生活中還從沒見過,她早就被嚇得縮了回去。
“是你!”他說,順手擦了一下額頭,“真沒想到你會到這兒來找我,我的心肝兒,我差點沒掐死你!過來,親愛的,”他說著向她伸出雙臂,“讓我向你道歉。”
可她仍然驚魂未定,還沒從那驚恐中緩過氣來。在那一瞬間,她在這個人的臉上捕捉到一種由於犯罪而產生的驚恐。她那女人所特有的所有良知在本能地告訴她,這絕不是單純的受驚的反應,而是出於犯罪——就是這樣——由於犯罪而產生的恐懼。
“你怎麼了,傑克?”她哭喊著,“你為什麼會這麼怕我?哦,傑克,如果你良心沒受譴責的話,是不會那樣看著我的!”
“不是,我正在想別的事情,當你那麼婀娜輕盈地走進來時……”
“不,不,傑克,不是這樣。”突然,她的心被疑慮所占據,“讓我看看你剛才寫的信。”
“唉,艾迪,我不能讓你看。”
她的懷疑得到了證實。“是寫給另外一個女人的,”她喊著,“我知道!
要不,為什麼怕我看?你是給你妻子寫信?我怎麼知道你還沒結婚——你是外鄉人,誰也不了解你。”
“艾迪,我沒結婚,聽著,我現在發誓!你是這世界上我唯一所愛的人。
我以耶穌十字架的名義向你起誓!”
他的臉色蒼白,激動懇切地說著,她不得不相信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