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做點什麼?福爾摩斯?肯定是那個該死的家夥要他們幹的。隻要你發話的話,我立刻就去扒了他的皮!”
“好華生,我的老夥計!咱們可不能那麼做,隻能由警察去抓他們。但是他們早就精心策劃好怎樣逃脫法網了,這一點我們可以肯定。等等,我倒是有個打算,首先要誇大我的傷勢。他們會到你那裏打聽消息的,你要大肆誇張。什麼能活過這周就算萬幸啦,腦震蕩啦,昏迷不醒啦——隨你去編!
說得越嚴重越好。”
“但是萊斯利·奧克肖特爵士怎麼應付?”
“他那裏好辦。他將會看到我身體狀況極差的一麵,我會辦到的。”
“我還要做別的麼?”
“要的。告訴欣韋爾·約翰遜叫那個女孩子躲一躲,那家夥現在正要找她呢。他們當然知道她在這個案子裏在幫我。既然他們敢動我,就不大可能放過她。這件事很緊急,今晚就去辦。”
“我這就去。還有什麼事?”
“把我的煙鬥連同盛煙葉的拖鞋放在桌上。對!你每天上午來這裏,我們一起討論作戰計劃。”
那天晚上我和約翰遜當即安排把溫德小姐送往偏僻的郊區,確保她躲過這陣風聲。
六天以來公眾一致以為福爾摩斯瀕臨死亡。病情報告書說得十分嚴重,報紙上刊載了一些不祥的報道。但是連續不斷的探望使我確信情況並不是那樣糟。他那結實的身體和堅強的意誌創造著奇跡。他恢複很快,有時我甚至猜想他實際的恢複速度比他對我裝出來的還要快。他有一種奇怪的好保密的習慣,由此時常引起戲劇性的效果,但是往往弄得連最親密的朋友也在猜測他到底有什麼計劃。他把這句格言推至極限:隻有獨立策劃人才是最安全的。
我比任何人都更親近他,但我總是感到我們之間有一種隔膜。
到第七天傷口已經拆線,盡管如此報紙上仍在報道說他得了丹毒。在同一天的晚報上有一條消息是我一定得去告訴他的,不管他是真病假病。這條消息簡單地報道說,在本星期五由利物浦開出的丘納德輪船盧裏塔尼亞號的旅客名單中有阿德爾伯特·格魯納男爵,他將前往美國處理一筆重要生意,之後即刻舉辦與維奧萊特·梅·梅爾維爾小姐,這個某某的獨生女的結婚典禮等等。福爾摩斯聽著這段消息,蒼白的臉上顯露出一種冷冷的、全神貫注的神情,我知道,他受到的打擊不小。
“星期五?!”他大聲說道,“僅剩下三整天了。我估計這惡棍是想逃過危險,但他是跑不了的,華生!蒼天在上,他一定跑不了!現在,華生,你要為我做件事。”
“我在此聽命,福爾摩斯。”
“那好,你從現在起花 24 小時去潛心鑽研中國瓷器。”
他沒有作任何解釋,我也沒多問。長期的經驗使我學會了服從。但我離開他的房間走上貝克街的時候,腦子裏開始不停地琢磨,我究竟怎樣去執行這樣奇怪的命令。最後,我駕車趕到聖詹姆斯廣場的倫敦圖書館,請我的朋友馬克斯副管理員幫忙,然後,我就挾著一本大部頭書回到了我的住所。
據說那種仔細強記下案情而能在星期一就質問某方麵專業的證人的律師,不到星期六就把他惡補學來的知識忘光了。當然嘍,我現在還不敢自稱是陶瓷學權威,但是那天整整一個晚上(除了中間的短暫休息),以及第二天整整一個上午,我確實是在惡學強記大量的專業名詞名字,我記住了著名的燒陶藝術家的印章,神秘的甲子紀年法、洪武的標誌、永樂的美人、唐寅的書法,以及宋元的曆史等等。第二天晚上我去看福爾摩斯的時候,腦子裏裝滿了這些東西。他已經下地走動了,雖然從報紙的報道中你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他用手托著他那裹滿了繃帶的腦袋,深陷在他最喜歡的安樂椅裏。
“嗬,福爾摩斯,”我說,“要是相信報紙上說的話,你正生命垂危呢。”
“那個麼,”他說道,“正是我要造成的印象。好了,華生,學習成果如何?”
“至少我盡力了。”
“那很好。你能就這個話題進行內行的談話了?”
“我相信是可以的。”
“那請你將壁爐架上那個小匣子遞給我。”
他打開匣蓋,拿出一個用東方細絲綢小心包裹著的小物件,他又打開包裹,裏麵露出一個極為精致的小茶碟,其顏色是那種最最美麗的深藍色。
“這玩意兒必須十分小心地用手拿好。這是個貨真價實的明朝雕花瓷器,就是在克裏斯蒂市場①上也找不到一件比這更好的了,一整套就更加價值連城——但實際上除北京紫禁城外還有沒有一整套還值得懷疑。真正的收藏家見到這玩意兒一定會發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