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亡命黨徒(62)(1 / 3)

福爾摩斯坐在那裏陷入了沉思。

“羅伯特爵士,你剛才講的還是有漏洞,”他最後又說道,“你把賭注下在賽馬上,即使你的債權人搶走了你的財產,你的前途仍然安然無恙。”

“這匹馬也是算在財產之內。他們難道還在乎我的馬嗎?他們很可能根本就不讓它跑。尤其不幸的是,我的頭號債權人,也就是我恨之入骨的敵人——薩姆·布魯爾是個十足的無賴,在紐馬克特·希思我曾不得已用馬鞭抽過他一回。想想看他會救我一命嗎?”

“好吧,羅伯特爵士,”福爾摩斯說著站起身來,“這件事必須移交警局處理。我的職責是發現事實,而且到此為止。至於你的行為道德或行為規範問題,我無權表述我的意見。快半夜了,華生,我想我們該趕回那簡陋的住處了。”

現在情況已眾所周知。這一奇特事件的結局比羅伯特爵士的行為所應得的報應要好一些。肖斯科姆王子在賽馬中獲勝,馬主淨得八萬英鎊賭金,債主直到比賽結束才提出付債要求。付清債務後,羅伯特爵士還有足夠的餘額重建優裕的生活。警方和驗屍法醫在處理此事時采取了寬大的態度,隻是在拖延夫人死亡登記一事上給以溫和的責怪。幸運的羅伯特爵士因此幹成了一樁投機生意,幹淨地脫了身。如今過去的陰影已被遺忘,他可望體麵地度過晚年生活。

(郝前  譯)

退休的顏料製造商

那天上午歇洛克·福爾摩斯心情憂鬱,苦思冥想。這種情緒往往製約他那機敏幹練的性格。

“你見著他了?”他問道。

“你是說剛走的那老頭兒嗎?”

“就是他。”

“對了,剛才在門口我碰見他了。”

“你覺得那老頭兒怎麼樣?”

“一個可憐兮兮、毫無出息、精神頹喪的家夥。”

“一點不錯,華生。可憐兮兮,沒有出息。整個人生難道不就是淒慘而無所作為的嗎?他的經曆不就是整個人世的縮影嗎?我們追求理想,我們想獲得成功。可到頭來我們得到了什麼呢?一場夢幻,甚至比幻影更慘的結局——痛苦。”

“他是你的當事人嗎?”

“是呀,我想也該這樣稱呼他。他是警察局打發來的。好像職業醫生把他們偶爾治不了的病人打發給江湖郎中一樣。他們推辭說自己無能為力,而且說無論再發生什麼事病人的情況也不會比現狀更糟糕的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

福爾摩斯從桌上拿起一張相當油膩的名片。“喬賽亞·安貝利。他說自己曾是布裏克福爾和安貝利公司的地位較低的股東,他們是藝術材料製造商。在油漆盒子上你會看到他們的大名。他發了點小財,六十一歲時退了休,在路易薩姆買了一棟房子,辛苦了一輩子之後歇了下來,人們認為他的晚年算是不用發愁了。”

“事實也的確是這樣。”

福爾摩斯匆匆看了看他在信封背麵草草留下的記錄。

“華生,此人一八九六年退休。一八九七年的早些時候跟一個比自己年輕二十歲的女人結了婚——如果相片不走模樣的話,那還是個漂亮的女人。

生活舒適,有老婆,又有閑暇——在他麵前似乎道路一帆風順。可是一轉眼兩年的光景,你也親眼看見,他成了世上最頹喪、最悲慘的家夥了。”

“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是那老話重提,華生。一個靠不住的朋友和一個水性楊花的老婆造成的。安貝利好像平生有一嗜好,就是下棋。離他不遠的路易薩姆鎮有一位年輕的大夫,也是個棋迷。我記得他的全名是雷·歐內斯特。他經常到安貝利家裏去,和安貝利太太之間的親密關係自然就產生了,因為得承認我們這位倒黴的當事人在外表上沒有什麼優雅之處,不管他有不有內秀。上星期那兩人私奔了——下落不明。更嚴重的是,不忠的妻子把老頭的契據箱作為自己的私產帶跑了,裏麵有他一生相當部分的積蓄。我們能找到那女人嗎?錢財能找回來嗎?到目前為止在一般人眼裏這還隻是個平常的問題,而對喬賽亞·安貝利卻至關重要。”

“你打算怎麼辦?”

“親愛的華生,問題的關鍵在於你,你打算怎麼辦?——你要是能清楚地理解我的話,要知道我正忙於處理兩位科普特主教的案子,今天是此案的緊要關頭。我實在走不開,無法去路易薩姆,而現場取證又至關重要。老頭一再堅持要我親自去,我說明了我的難處。他才同意派個代表我的人去。”

“當然啦,”我回應道,“我承認,我自知自己能力有限,但我願盡力而為。”這樣,在一個夏日的下午我動身向路易薩姆進發,根本沒料到我正在著手辦理的案子一周之內成了全英國人們熱切爭辯的話題。

當晚我返回貝克街,彙報此行的情況時已經夜深人靜了,福爾摩斯憔悴的身軀伸展著,深陷在沙發裏,從煙鬥裏緩緩吐出刺鼻的煙圈。他兩眼朦朧,昏昏欲睡,要不是在我敘述情況中停頓或有疑問時,他會半睜開那灰色、明亮、銳利的眼睛,探尋地注視著我的話,我一定會認為他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