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摩斯沉思了幾分鍾。
“你說他正在刷油漆。他在油漆什麼呢?”
“他正在油漆過道。我提到的這間房子的門和木造部分已經漆過了。”
“你不覺得這個時候幹這種活有些反常嗎?”
“‘為了緩解內心的痛苦,人總得找些事做做,’他自己是這樣解釋的。
當然這樣做是有點反常,但我們很清楚他本來就是個不正常的怪人。他在我麵前撕毀了他妻子的一張照片——是一氣之下撕的。‘我今後再也不願看見她那張可惡的臉了。’他失聲叫道。”
“還有別的什麼嗎,華生?”
“有,還有一件事給我印象最深。我驅車趕到布萊克希思車站並且趕上了那趟車,就在火車開動的時候,我看見一個人衝進了我旁邊的那截車廂。
福爾摩斯,你知道我辨別人臉的眼力。這人就是那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在街上跟我講過話的人。在倫敦橋上我又看見了他,後來他消失在人群之中。
然而我可以肯定他在跟蹤我。”
“是這樣,沒錯!”福爾摩斯說,“一個高個子、皮膚黑黑、胡子濃密的人。他有沒有戴一副灰色的墨鏡?”
“福爾摩斯,你真絕了。我沒有說起過,不過他確實是戴著一副灰色的墨鏡。”
“還別著互助會的領帶扣針?”
“行啊,你!福爾摩斯!”
“這沒什麼,親愛的華生。我們還是談談實際情況吧。我得承認,我原以為簡單可笑而不屑一提的案子,已在很快地顯示出它不同尋常的一麵了。
盡管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有的重要情況你忽視了,然而引起你注意的那些事情也值得我們認真思考。”
“我忽略了哪些東西了?”
“親愛的夥計,別傷心。你知道我並非指你個人。沒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有些人根本做不到這麼好。但顯然你忽略了一些極為關鍵的細節。鄰居對安貝利和他妻子的看法怎樣?這無疑是重要的。歐內斯特醫生為人品質如何?他會是人們料想到的那種放蕩不羈的人嗎?華生,憑著你天生的有利條件,天下女人都會成為你的幫手和合作對象。郵局裏的姑娘或者蔬菜水果商的太太們是怎麼看的呢?我可以想象出你在布盧安克和女士們輕聲地說著溫柔的廢話,而從中獲得一些可靠消息的情景。可你並沒有做。”
“這還是能夠做到的。”
“已經有人做了。多謝警察局的電話和協助,我往往用不著離開屋子就可以獲得基本的情報。事實上我獲得的情報也證實了這個當事人的敘述。在當地人們都認為他是一個吝嗇鬼,同時對妻子又極其粗暴而苛求。他在他那堅固的保險庫藏有一大筆錢已屬事實,毫無疑問。那個年輕的歐內斯特醫生,一個未婚的人,來安貝利下棋,或許也和他妻子開開玩笑,這也屬實。所有這些都一目了然。人們會覺得這些都不足為道——然而!——可是!”
“難處在哪裏呢?”
“也許這是我的想象吧!好了,別管它了,華生,我們去聽聽音樂來消除消除這一天繁重工作帶來的疲勞吧。卡琳娜今晚在艾爾伯特音樂廳演唱,我們還有時間更衣,吃飯,聽聽音樂的。”
清晨我準點起了床,留在桌上的麵包碎屑和兩個空蛋殼說明我的搭檔比我起得更早。桌上留了一張便箋。
親愛的華生:
我有一兩件事想找安貝利談一下,之後我們再考慮是否著手辦理此案。我想請你在三點鍾以前準備準備,按我的設想那時我需要你的幫助。
S.H.
我一整天未見到福爾摩斯的蹤影,但在約定的時間內他回來了,表情沉重,神思凝聚,一語不發。這種時候還是不去打擾他的好。
“安貝利來了嗎?”
“沒來。”
“啊!我在期待他呢。”
他沒有失望,過一會老頭兒就來了,滿臉焦慮、困惑的表情。
“福爾摩斯先生,我收到一封電報,我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他遞過電報,福爾摩斯大聲念了起來:
“請速來。可提供你最近損失的消息。
——埃爾曼,牧師住宅
“電報是兩點十分從小帕林頓發出來的,”福爾摩斯說,“小帕林頓在埃塞克斯,我想離弗林頓不遠。好了,你該著手行動了。發這封電報的人顯然值得信賴,是個當地的牧師。我的名人錄呢?阿,在這兒,我們找到了這個人:J.C.埃爾曼,文學碩士,主管莫斯莫爾和小帕林頓教區。查查火車表,華生。”
“五點二十有一班自利物浦街發出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