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正坐在石幾前,已經開始自斟自飲了,聞聲看來,當即放下了酒盞笑著起身:“晌午便命人去請你二人,怎的這會兒才來。”
莊一念看向千禦,千禦淡淡道:“有些瑣事耽擱了。”
“來來來,快坐下,昨兒我獵了許多野味,想著一人獨酌無趣,便將你二人找了來,今日咱們在我這炙肉飲酒如何。”
莊一念方要說好,但千禦已然接言道:“環兒不宜飲酒。”
蘇七看向莊一念愣了一下,但遂即似乎明白了什麼:“哦,難不成……”
“什麼?”莊一念見蘇七那神色古怪,不禁問。
蘇七卻是神秘一笑,湊近千禦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麼。
聲音太低,莊一念抻著脖子也沒聽清楚。
但見千禦的神色也頓了一下,繼而有些無奈的掃了蘇七一眼,卻是未言。
莊一念不悅了:“你二人說什麼,還要背著我?可是說了我的壞話!”
蘇七哈哈一笑:“沒有沒有,在千禦的麵前,我怎敢說你的壞話,隻怕即便你還未惱,他便要一劍砍了我的。”
千禦全然不理會蘇七的調侃,拉著莊一念落了坐,轉而吩咐那小童:“備些清茶來。”
小童頷首一禮:“喏。”
“等等。還是酸梅湯吧。”
小童又是一禮:“喏。”
莊一念不過覺著口中太淡,想著酸梅湯酸酸甜甜的夏日喝來很是爽口。
但是蘇七卻是在旁展顏一笑:“看來是真的。”
莊一念疑惑不明:“什麼真的假的?”
蘇七是神神秘秘的看向千禦,千禦隻垂眸看著麵前的酒盞。
見他二人眉來眼去,莊一念慍怒道:“你們把我拉著來,說起話卻是背著我,這是什麼道理,既然我在這裏礙事,我走就是了。”
話說著她便欲要起身,身旁的千禦卻是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他在說笑,不必理會。”
莊一念瞪著蘇七,要一個解釋。
蘇七沒想著莊一念說惱就惱了,當即也不敢再說笑,卻是一本正經的說:“也沒什麼,其實這也是好事。是喜事才對,你二人既然已經有了……有了子嗣,是否快要成親了?不知日子可定下了?不過如今莫姑娘身子不便,也不急於如此,就算是……孩子生下來再補辦婚宴也是來得及的……大家都不是拘泥於舊禮數之人。”
莊一念越聽臉越黑……
敢情蘇七是以為莊一念有了千禦的孩子……
“你……”莊一念指著蘇七,氣的說不出話來。
蘇七連連擺手:“好好好,我不說不說了。你現下身子要緊,萬萬不能動氣,莫要傷了胎氣。”
“傷你個鬼!”若非看在蘇七是二人的朋友,莊一念這會兒恨不得一巴掌打上去。
一回頭,見千禦依舊神色淡淡的執杯淺飲,仿佛沒事人一般,莊一念恨恨的一跺腳:“你還不解釋清楚!”
千禦這才一笑看向二人,握著莊一念的手安撫道:“暑熱的天氣,不鬧了,坐下。”
“哪裏是我鬧,明明是他!”莊一念指著蘇七。
“這……”蘇七看了看莊一念,又看了看千禦,有些鬧不明白了。
千禦笑的滿麵春風:“即便現下沒有,今後也會有的。”
莊一念怔了一瞬,才明白千禦說的是什麼,頓時羞紅了臉:“胡說什麼呢!”
千禦一臉無辜:“哪裏是胡說?”
……
千禦的話,讓莊一念羞赧的同時,也忽然意識到了很多事情。
這一次歸來,她一心所想的便是尋找凶手,同時所有的時間與意識都被那些煩憂的瑣事而牽絆,卻從來沒有想過,今後的路。
此時她忽然在想,今後自己的生活會是怎樣的。
如現下這般,三兩好友時常小聚,飲酒作樂。
隱居林間,過著采集東籬下的生活?
或者……依舊留在這繁華昌盛的洛陽城?
或者……
或者……
“在想什麼?”千禦將一碗酸梅湯遞到她的麵前。
絳紅色的湯水,因為晃動而泛起一圈圈小小的漣漪,碗中的自己,眼中有著對未來茫然。
“我在想,十年,或者二十年,或者更久,我在哪裏,會是什麼樣子。”
莊一念的語聲很輕,但卻讓千禦與蘇七一同沉默。
“十年,不知十年後你我三人是否還有機會在此飲酒作樂?”蘇七執起酒盞,對二人舉了舉杯,自己一飲而盡。
千禦緊緊握住了莊一念的手:“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你在哪裏,我在哪裏。”
最真摯的愛,是長久而無怨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