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這一回拖子夜拖得甚為成功,雖然一直都在吵架、甩臉色,一直都在鬥嘴,一直都硝煙彌漫,但是還不錯,白日他未曾離開我的視線範圍,晚上就在我的身邊入睡。子夜與我在人間呆了整整十五日,我笑著掰手指數著,十五日,父王他們大約還順利吧!
第十六日夜裏,在客棧睡得正好,心口忽然有些惡心作嘔,手指一顫便從夢裏醒了。醒來時,枕邊空空如許,子夜不在。
頭昏的跟被人敲過似的,我捏了會兒額頭,猛一下反應過來自己被人下了昏睡訣。昏睡訣,子夜下的嗎?他去哪兒了?我撐著額頭起身,披衣外出。已是三更半夜,客棧大廳裏靜悄悄的,點著如豆的燭燈,守夜的小二伏在桌上呼呼大睡,還響著微微的鼾聲。
子夜會去哪兒了呢?客棧的門是半掩的,我輕手輕腳地出了客棧。街上空空如是,打更人噠噠的敲著梆子。月光如水般鋪在大街小巷,空靈如洗,我奔走尋找子夜,一無所獲,隻好安安靜靜地回去睡覺。
翌日睡到快中午才醒來,感覺身體有些不自在,一睜眼看見子夜安靜地睡在身邊,麵容俊美,酣睡香甜。他一手搭在枕邊,另一隻手還摟著我的腰。
火上心頭,我騰地坐起來,抬手就要揍他,手還沒落下,被他穩穩握住。
“鬆手!”我咬牙切齒的命令。
子夜閉著眼,深沉且無奈地歎氣:“娘子,為夫都陪你吵了半個月的架了。”他半睜開眼睛,迷離的望著我,“怎麼,吵得不過癮,現在要打架?娘子有什麼不高興的說出來好了,打什麼架啊!”
我最煩他在我不高興時嬉皮笑臉的樣子,心裏一氣就要問他昨晚去哪兒了,話到口邊生生掐住——這段日子雖然一直吵架,但全部都是我在生氣,子夜在哄著,他偶爾委屈了回兩句嘴,從頭到尾根本沒有真的動怒,十分認慫。此番他夜半外出,萬一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我戳穿了真生氣了怎麼辦?
父王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這個時候得穩住他在我身邊,不能再吵了,不能再打了!萬一他走了,回神界了,去帶兵了,我這半個月豈不是功虧一簣?如何對的起父王,如何對得起阿修羅眾將,也對不起狆禹啊!
想到這一番,我平了平火氣,抽回手:“沒想打你,看你睡著的樣子好看,過過手癮。”說完伸手揉揉他的臉,披衣起身。子夜打著哈欠坐起來,牽住我的手笑問:“今天還想去哪裏玩啊?”
我回頭瞧了瞧他迷蒙的眼睛,回想了一下這半個月,我們從草原到漠北,從漠北到昆侖,昆侖逛完繞去天山賞雪,賞玩雪去了南方曬曬太陽,眼下在江南,外頭有個湖,叫太湖,空氣中都有些淡淡的水的清香。再去哪兒,我犯了難。
子夜將我拖回床上,翻身將我圈禁在他的臂膀和床板之間,提議道:“要不然,我們今日不走,泛舟遊一遊太湖?”
我考慮道:“要不,我就答應了唄!”
子夜嗬嗬一笑,伸手刮過我的鼻尖:“起床,帶你去吃好吃的,然後去坐船,走。”
太湖水波粼粼,一艘畫舫輕輕飄在太湖上,渡船的老船家悠閑地撐杆繞著太湖遊行。子夜坐在畫舫內飲茶,我坐在船頭踢水玩兒。此刻已經是夕陽西下,太陽紅彤彤的灑下餘暉,一片橙紅。
撐船的老船家慈祥地說:“姑娘,可坐穩了,這太湖雖美,水也深的很呐!”
“沒事兒!”我興奮地踢水。從上船到現在,我都在太湖泡了兩個時辰的腳了,難為這個老船家給我們撐了一下午的船。本來子夜是陪我坐在船頭的,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就去喝茶,這會兒已經喝了兩壺茶了吧!
老船家又道:“姑娘,老朽轉頭了,坐好!”
我心裏奇怪,你轉你的頭跟我坐不坐穩有什麼關係。誰料老船家說的轉頭是轉船頭,船頭一轉,坐在船頭的本公主身子一歪,手揮兩下什麼都沒抓著,撲通掉進了水裏。子夜坐在畫舫裏被茶水嗆了一下,看著我不厚道的笑了。
老船家喊了聲“姑娘”就要來救我,我撲騰兩下從水裏浮上來,抹著臉上的水珠子對他道:“不必緊張,本姑娘會……”“遊水”二字還沒說出口,腳踝忽然被什麼東西一拉,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急速下沉。
我抓住船頭尖叫一聲:“子夜!”子夜飛身到水麵上來提我,手還沒抓到我的衣裳,我便被拽入水中。湖水淹沒頭頂,我屏氣寧息踢著扯住腳踝的東西。有人從我背後猛拍了一下,屏住的氣息一嗆,冰涼的湖水從鼻腔從嘴巴泊泊灌來,無孔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