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看了一眼血如雨花的戰場,心頭若碾過千斤巨石,沉重不堪,又好似有細雨淋過,清新痛快。至此,我已經不知道神界對我而言到底是什麼了,是美好的回憶和永不能忘的過去和糾葛,還是此時此刻以及未來永遠的敵人。
若說我在神界有過去,那就是我的父親和母親,那個不大但是植滿花草、還有母親開辟了菜園的星神閣;若說有回憶,便是過去的一千年裏,我與王子和公主共同長大,相親相愛,竹馬青梅;若言糾葛,那就是夫君子夜,這樣的劍拔弩張之下,夫妻之情隻能擱一擱了,正如他曾說過的,我與他各為其主各謀其政,的確很為難。可說到未來,我和我身邊的長王兄,我們的身上除了有阿修羅王室身份的尊貴,還有整個阿修羅界的未來。
時間終會幫我度過心裏的坎,那過去的一千年,終將在我千千萬萬年的歲月裏逐漸淡去,漸漸地不會再有過不去的情義難關。也許將來,我會對曾經所有的神界朋友都不再心慈手軟,就像今日看著獸神撕咬臨湛,而我一滴眼淚都不會掉!
我與流川禦率軍隊朝紅葉城方向奔跑了一刻鍾,一隻神界的騎兵從斜側右方疾馳而來,一字排開攔住了我們的去路。我嗬了聲笑,這些神兵大約是打了一年實在不想打了,索性這一仗不死不休,一次性打完。
殺氣瞬間蕩開。 率兵的人是君殿川修,一年不見,他倒是一點都沒變,一身紫黑色的戰甲,手握神君劍。小時候我覺得這樣的君王英武強大,是庇護整個神界的強者,此時卻覺得,十分可惡。
君殿川修騎在馬上望著我:“又見麵了,晚星。”
我將臨曉劍的劍刃放在手中端詳了一下,然後撩開手腕上的甲胄,用手腕上的衣料拭去劍刃上的血跡,抬起眼對他道:“我早就想,再見你一麵了。”
“你殺了析決。”
我想說不是我殺的,可否認的話語還未出口便咽了回去——析決死於我父王之手,跟死於我手有何差別。我斜睨了君殿川修一眼,開口冷冷道:“是我殺的,怎樣?不是我殺的,又怎樣?”
君殿川修長長歎了口氣,悲痛不已:“我兒析決心性寬仁,一直當你是良性未泯,幾次三番維護你,可你呢,挾持納雅在前,殘殺析決在後,你在神界長了一千年,一千年教養都改不了你殘忍的本性,阿修羅!”
“哼!”我劍指著他,“你殺我父親母親,抽我一身靈力,殺死我二王兄,我殘忍,那你是什麼,喪心病狂!”我冷冷一笑,“君殿川修,你我於公於私都不共戴天, 若不能親手殺了你,怎麼對的起父親母親的千年教養之恩,有何臉麵麵對二王兄以性命保護我的恩情!既然遇上了,你就受死吧!”
君殿川修輕蔑道:“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想你們小小年紀就要戰死沙場,也算是個英雄。”
“少廢話!”流川禦張手召喚出左帥旗,揮旗布陣號令全軍。兩軍交戰一觸即發,殺戮如同摔碎的茶盞,沸騰的殺氣瞬間彌漫。飛澤仰天長吼,冰錐與閃電齊發,神兵有備而來,手執靈器輕鬆躲開獸神的攻擊,與獸神背上的阿修羅軍廝殺。
天空中隻有月亮,沒有星辰,暗淡的月光,照著君殿川修黑沉的雙眸。神君劍陡然出鞘殺氣重重。
泛著紫光的神君劍,君殿川修蒼勁的手;金光灼灼的臨曉劍,和我染著血的手。流川禦堅毅的臉,他的手上是布滿灼熱之氣的長鐧。殺氣更濃烈,冰刃交錯,攜著火星和噬人心魄的靈力,金光漫天,紫光交舞。交戰百餘招,君殿川修焦躁不已。
夜之靈自他體內噴薄而出直摜衝來,流川禦將我往身後一擋,體內衝出冰藍的長虹與夜之靈猛烈相撞,頃刻間地動山搖,兩人連退幾步,皆是一口血。
流川禦遞給我一個堅定的眼神:“小妹,趁現在!”
我心領神會,舉劍縱身而去。
劍刃逼近,再逼近,君殿川修捂著胸口揮劍來擋,當的一聲,臨曉劍撞開神君劍,直劈君殿川修的天靈。臨曉劍也算走運了,和它對陣的的可是由父神親自鑄造的神君劍,隻有神界之王才可以擁有的劍。如果我能活著,我就把這把劍帶回去給狆禹,記得狆禹說過,當年她與夜神潤祈一戰定勝負,她才是承接神君劍的君王!
“哐當”一聲脆響,臨曉劍被不知從哪兒伸出來的夜銘劍彈開,子夜握劍臨風而立,在他身後,明月清輝,無數神兵源源不斷的向我們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