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降價或出局(2 / 3)

5 示探虛實

“你覺得我善良嗎?”

唐帥拿不準由甲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笑而不答。

“是不是覺得我很傻?現在這年代還有人會問別人,自己善不善良?”由甲自嘲地說,嘴角泛著柔和的微笑。

“那要看你怎麼理解善良?”

“我發現七十年代的人,是不是都比較懷舊?我很願意花時間去了解一個六十年代的人想法,卻不願傾聽一個八十年代的人述說。同樣相差十年,跟前者會有一種自然的親近,跟後者卻有一種無形的代溝。真是奇怪!”

“嗬嗬,理由很簡單。”唐帥轉了轉桌上的咖啡杯,停頓了一下,“因為你有困惑,你希望從有經驗的人身上找到答案,你更在乎索取而不是付出。”

“我一直信奉人性本善,十年前剛走入社會時,我甚至認為自己是一個高尚的人,嗬嗬,為此還很光榮。那時候的我,會為陌生人的故事痛哭流涕、對不公平的事會疾惡如仇。曾經整整五年,每次走在大街上遇到乞丐我都會施舍。甚至還期盼,有一天我喜歡的男孩會因為我的善良,而愛上我。”

唐帥樂了,“結果呢?”

由甲也忍不住笑了,“哪來的結果,隻有一點個人體會。”

“說說看?”

“比如,僅僅因為善良,根本不足以支撐一個男人去愛上一個女人;比如,越是善良的人,越察覺不出別人的居心不良,越容易受傷;再比如,當你擁有狼的本領的時候再去考慮善良的問題,也許會更有意義。”

唐帥覺得這個話題有點意思,“那你,覺得我善良嗎?”

“那要看你想要什麼?”由甲眨了眨眼睛,“你是想要自己善良,還是想要自己不善良?”

“你很狡猾!”

“彼此彼此!”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唐帥忍不住又把話題轉了回來。

“今天的事情,很反常。”

“是啊。不過套用你剛才的話:存在就是合理。在我們看來很反常的事,也許對於他們而言,卻非常合理。”

“你倒挺能現學現用的。”唐帥打趣道。

“你說有什麼原因,能讓他們為了一個300萬不到的項目,組成五個人的談判團,還在談判時失信爽約,卻又是合理的?”

唐帥想了想,“有一個原因。”

“噢,說說看。”

“如果一個計劃裏,包括了五個人的談判團,包括了失信爽約,甚至還包括接下來的讓我們意想不到的事,你還覺得它反常嗎?”

由甲點點頭,“有道理。”

“對方又想達到什麼目的呢?”唐帥自言自語道。

“我想,應該是示探虛實吧。他們爽約的目的是給我們造成心理壓力。目前項目進入到談判階段,其實雙方是平局。我們都不清楚對方價格的底限,示探是唯一有效的方法。這步棋他們走在我們前麵。”

唐帥點了點頭。

“唐帥,”由甲突然叫住他,“明天我們倆去民俗文化村旅旅遊,走一圈?”

“為什麼?”

“如果我猜測不錯,明天都不一定會談判,對方在等我們著急。現在這個狀態,誰急於做這件事誰就被動。那我們也給他們出一張意想不到的牌如何?”

“好主意。不過,我們如此重視是因為後麵龐大的市場。他們為什麼這麼重視?”

由甲笑了笑,“他們是第一家吃螃蟹的甲方,如果做成功了,就是全國的典範,領導是有很大政績的。如果做失敗了,花錢很少,也不會有什麼風險。這是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好項目。嗬嗬,隻不過這個領導做事,太穩太追求完美了。”

唐帥看著由甲一臉的笑意,“看樣子,你有信心打好這場戰了!”

“說實話,在老板辦公室拍胸脯時,我的心裏是沒有底的。不過現在,反倒有些感覺了。”燈光下的由甲,看起來比平時顯得更美一些。唐帥想,可能她臉上的那種自信,感染了自己。

6 臨上戰場

第二天,唐帥和由甲給兩個下屬交待了一點事情,就出發了。

臨出發時,由甲給遠在北京的姚祖山打了個電話,簡單彙報了一下工作情況。姚祖山隻是聽不說話,直到由甲全部彙報完,才笑著說了一句:“一切事情,你們倆可以做主。”

深圳的天氣有點熱,這座城市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在過夏天。這讓兩個在北京生活多年的人很有些不習慣。才走了一會兒,就感覺汗流夾背,渾身不舒服。特別是臉上粘糊糊的,繃得慌,跟這裏潮濕的氣候有關。

唐帥還是挺喜歡這座城市,除了治安讓人無法忍受之外,其他都能接受。廣東人說“喜歡”,不叫“喜歡”,叫“中意”。 令唐帥特別中意這座城市的地方,就是活力,到處都顯得生機勃勃。最明顯的是街道各處入眼的城市綠化帶,花花草草的小玩意也能如此爽心悅目。其次就是街道兩旁五顏六色的高樓大廈。

這點跟北京有很大差別,北京的建築物絕大部分是冷色調,看多了就感覺有些沉悶。剛來北京的外地人,第一眼看他都會帶點失望,這個城市的名氣跟他的相貌有些差距。唐帥到現在仍然清楚的記得,當年他從北京西站出來時的第一感覺:

“這簡直就是一個大農村。”

這幾年北京發展很快,特別是經曆奧運會之後。現代的幾大經典建築已經成為新北京的標誌。奧運會之前大家都愛談論鳥巢和水立方,現在大夥更喜歡談論的就是位於CBD的中央電視台。北京人親切地叫它“大褲衩” ,細看還真像。唐帥每每開車經過國貿時,都忍不住打量一下這座聳入雲端的龐然大物,然後想著“大褲衩” 三個字直樂。

如果說深圳是一個活力四射的小夥子,那北京就是一個睿智沉穩的老教授。隻有在這座城市呆久了的人,才會發覺它像古老王國的寶藏一樣有令人驚歎的魅力。這也是唐帥沒有任何猶豫就選擇這座城市定居的原因。

由甲有些吃力,穿著高跟鞋在民俗文化村裏逛了一會,就找了個地方買了雙布鞋換上。其實兩個人都沒帶休閑服出來,本來也沒預料會有時間旅遊。現在唐帥和由甲都穿著襯衣西褲。由甲這雙布鞋穿上去,自己倒成了別人眼裏的一道風景。唐帥平常對這個女人沒啥好感,這次抓住機會忍不住嘲諷了一陣。由甲在公司人緣並不好,喜歡她的人不多,討厭她的人不少。她這個人太強勢太好勝,搶起資源六親不讓,誰的麵子都不給。可是由於她幾年來業績都是排名第一,大家也奈何不了她。

麵對唐帥的刻薄,由甲也不在意,自己在一旁嗬嗬直樂。

深圳的民俗文化村裏,建了很多少數民族的村寨。比如傣族的竹樓、布依族的石房、摩梭人的木楞房,哈薩克族的氈房,土家族的水上街市,蒙古族的蒙古包等。看著這些風格迥異的建築物,就感覺全國56個民族都到了自己眼前似的。

唐帥一直對民俗性的東西感興趣,覺得這是曆史文化的一種沉澱,所以一路上都興致勃勃的仔細觀看,也不覺得累。由甲剛開始看還覺得有興趣,時間一久就有些不耐煩,精神不集中大腦就不由自主想到談判的事。

她給高原發了個短信,尋問那邊情況如何?

高原很快回了電話,說已經結束。技術層麵的問題已經全部解決,工作量的預估與工期時間表都已經確定下來,又說客戶對工期要求非常緊,半年時間一定要做到產品上線試運行。這話讓由甲感到高興,對方要求越多對自己談判越有利,就怕他啥也無所謂,啥也沒要求,那她就害怕了。

兩人回到酒店,已經是華燈初上。四個人簡單地在飯桌上碰了碰情況,得知蔣總助已經回國,將參加明天的正式談判。由甲跟大家交待了幾點注意事項,四人就回了酒店各自的房間。

由甲躺在床上一直無法入睡,想著第二天將是此次談判最艱難的一天,也會是一場惡戰,有些莫名的興奮。做銷售這麼多年,她一直有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越是大戰之前越是激動,就像士兵即將征戰沙場的那種感覺,鬥誌昂揚。

大家都喜歡把銷售比作戰士,這是很有道理的。戰士要具備什麼樣的精神?戰士上戰場前需要準備些什麼?而上了戰場需要考慮什麼?這些都與做銷售工作有很多類似之處。

古代將士們在上沙場之前,通常有兩種心態:

悲壯。有首詩表現得淋漓盡致。“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豪氣。同樣有詩為證,“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無論是史學家,還是平民百姓,似乎更推崇這種將領,如西漢名將霍去病曾因為一句話“匈奴未破,何以為家”流芳百世。

銷售也有同樣的兩種情懷,很多銷售在關鍵時刻常會冒出一種不成功便成仁的悲壯感覺,實在是因為他們的壓力太大。故此IT銷售常常自嘲: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投身銷售英雄無畏。

西裝革履貌似高貴;其實生活極其乏味。

為了業績吃苦受累;鞍前馬後終日疲憊。

拋家舍業愧對長輩;身在其中方知其味。

由甲感到悲壯的時候很少,更多的是豪氣。還是姚祖山看得準,他曾經這樣評價她:“由甲有三大特點。第一膽子大,從來都不知道害怕,即使麵對國家元首她都不一定會怯場。第二抗壓力強,人像彈簧一樣壓力越大反彈越厲害。第三絕對的信任,如果別人對她有絲毫疑惑或不信任,立即像縮頭烏龜躲到一邊,袖手旁觀。”

7 美女對手

唐帥四人仍然像第一天一樣,8:45準時到達21層。

綜合會議室裏已經坐了兩個人,就是前期打交道的業務處長和技術處長。幾人非常客氣的寒暄幾句,然後各自在橢圓形的會議桌一邊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又進來三個人。兩男一女。

業務處的黃處長連忙站起來給雙方做介紹。“這是長宇公司的銷售總監由甲小姐、技術總監唐帥先生。”兩人連忙走上前握手,問好。

“這是我們總助,蔣總。采購部經理閆歡,財務處長高周積。”

雙方開始交換名片,簡單說些恭維的話。會議室一片歡笑聲,氣氛有些熱烈。可惜這種良好的氛圍並沒有保持下來,當雙方再次坐定,麵對麵彼此兩眼相對時,空氣驟然變冷。

由甲看著這個蔣總,有片刻的走神。這個人實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竟然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氣質容貌非常出色的女人。看不出實際年齡,或許保養的好,顯得很年輕,不超三十五歲。典型的南方女子,嬌小玲瓏,聲音甜美。

由甲又看了一眼手裏的名片:總經理助理,蔣雨璿。

連名字都這麼詩意。如果是父母取得,應該是知識分子家庭出身。如果是自己改的,或許就是瓊瑤小說看得太多了。

談判桌上很講究氣勢,由甲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底氣不足。眼前這個女人無論從外貌、氣質、談吐還是職位,都要勝於自己。底氣不足就會帶來不自信,不自信就會影響到自己在進攻與防守上的判斷,精神上無形的影響很難控製。

就在由甲暗暗調整自己的時候,她沒想到,蔣雨璿對唐帥的震撼更大。唐帥甚至有點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每當兩人眼神相撞時,他都會不由自主的轉移視線,左右遊離。

唐帥不是那種沒見過世麵的人。看見大美女就顯得手足無措,這是毛頭小夥子常幹的事,男人一種本能的反應。但是,到他這個年齡這樣的職位,如果還發生這樣的狀況,在商場上就是犯低級錯誤,不值得原諒。

唐帥知道自己在做傻事,連忙低頭在記事本上寫著什麼,轉移自己的情緒。從小到大,他見過不少美女,這些女人都對他青睞有加。或許因為他的學業,也或許因為他的家世,當年他是以學校高考狀元的身份進入到大學,他的父親在當地也是一位小有成績的商人。

在很多外人的眼裏,他應該過得是愜意的,家庭幸福,事業不錯,還有嬌妻相伴。如果再添上一個孩子,就稱得上美滿了。可是老祖宗有一句話說得好:人之幸福,如飲水,冷暖自知。

唐帥心裏有一個秘密,埋藏了十幾年。那是關於他初戀的故事,直到現在都無法釋懷,每一年他隻會在那個特定的一天思念一個人。

眼前這個叫蔣雨璿的女人,勾起了他的回憶。不是因為她們倆相貌長得像,而是氣質像,神態像。同樣的美貌,同樣的韻味,同樣的溫柔,甚至同樣的冷若冰霜。唯一不同的是,年齡。

就在由甲和唐帥默默打量對方的時候,蔣雨璿同樣也在打量他們。

雖然隻是短短幾分鍾的眼神交流,她已經在心裏對這四個人有了一個初步的判斷。看樣子最棘手最難對付的應該就是那個叫著奇怪名字的女人--由甲,在她如春風般微笑的麵孔下掩藏著一種堅定,因此她看起來很從容 ,而且鎮定自若。

她對唐帥沒什麼感覺。

這麼多年來,她已經習慣了男人的目光。很多男人在看到她第一眼時都會顯得不自然。反應總體分為三種:第一種是躲閃,不看。第二種與第一種恰恰相反,直勾勾地盯著看;第三種介於前兩種之間,猶抱琵琶半遮麵的看。

蔣雨璿極少看到,有男人能做到對美貌的女人視若無睹。隻是有人控製得好,有人控製得差,但本質上區別不大。難怪女人都說男人是忠實的外貌協會會員。無論他的身份、地位、年齡、職業、行業、收入相差多大,但對女人外表的追求卻能達到極其驚人的共識。

8 第一次較量

高原站起身,把九份報價單分別遞到每個人麵前,這是戰爭開始的信號。

會議室討論的很熱烈,雙方交鋒很多。可以看得出,對方陣容有明顯的分工。跟他們打交道的業務處長和技術處長唱紅臉,負責財務和采購的兩處長唱白臉,而那個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蔣總,按兵不動。由甲說得也很少,她的視線都在追隨這個蔣總,觀察她細微的變化和動作,從而判斷她的進攻思路。

很快一個鍾頭過去,雙方都沒有任何進展。

突然采購處長閆歡轉過頭對業務黃處提問:“我聽說這套軟件,我們當時買才10萬元,為什麼這次一下子就報50萬?”

高原一聽心裏起了疙瘩。

黃處回答:“以前買的是單機版,這次買的是網絡版。”

“那我們已經漲了五倍啊?”他掉轉頭看向對麵的四個人,“很不錯了吧。”

陳輝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沒想到他們竟然翻起舊帳。

“閆處,我們算一筆帳您就知道了。您想想,以前單機版總行一家用10萬,全國有50多家分支機構,都用起來最少得500萬。現在用網絡版才300萬,投資費用在下降,效益又提高了。這是一舉兩得的事。”高原回答道。

“我對技術不大懂,我隻負責采購。你們這是一套產品,不能把所有費用都讓我們一家承擔,這明顯不合理?”

“您誤解了,我們的報價單列得條款很細,每筆錢花在什麼地方?花在誰身上?為什麼花?都能有據可查,所以絕不會出現您擔心的問題。”仍然是高原回答。

“你們獅子大張口,報300萬?實話告訴你們,我們今年還沒有采購超300萬的軟件,領導肯定不批,你們就別想了。”財會處長說話了。

“確實您說得非常對。我們也能理解。如果單從費用上來說,300萬不是一個小數目。如果它是一種投資,帶來的回報超過300萬,我相信領導會很樂意做這件事。”唐帥微笑地說。

“投資?”

“您想,咱們德陽銀行為什麼采購這套軟件,就是因為新業務模式帶來了管理方麵的變革,原有的係統沒辦法滿足。這個問題不解決,很多事情都會受阻,這點業務部門的同事深有體會。有了這套軟件,能幫助很多同事騰出手來幹更重要的事。節省出來的大量人力與時間成本遠遠超出300萬,所以這種投資很有意義。”

唐帥和由甲等四人,之前已經做過好幾次談判演練。評估了對方所有可能攻擊和刁難的問題,並一一想出了應答策略。目前對方攻擊的問題並沒有超出預料,所以回答起來遊刃有餘。

業務處長和技術處長緊接著也分別提了不少問題,還好不是特別尖銳。唐帥他們的回答也算中規中矩,挑不出什麼錯。

上午很快就過去了。雙方價格仍然沒有變化。一個50萬,一個300萬,誰也不鬆口,誰也不敢鬆口,唯恐被對方探了底,談判陷入了僵局,直到結束。

由甲心裏有些忐忑,因為這個會場裏,最重要的人蔣總從頭到尾沒有發過言,也就說明她還沒出牌。這個女人整個上午都表現得很淡定,臉上波瀾不驚,沒什麼表情,似乎大家的反應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做得更多的是,不動聲色在觀察與思考。

中午隻有1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業務黃處領著唐帥一行人,去了他們公司食堂吃工作餐。夥食還不錯,自助的,可供挑選的菜係品種不少。銀行的福利比IT公司強很多,從中餐補助就能看得出來。

由甲他們部門的人,幾乎不在自己公司食堂吃飯,情願每月貼錢在外麵點餐。他們更喜歡八到十人一組去餐廳點菜,然後AA製,平均算下來的錢也不貴。一年下來每天都這樣吃,靠著幾個IT公司就能養活周圍十幾個餐廳,還能讓他們賺得盆滿苯滿。

9 直擊痛點

下午1點整,九個人又準時麵對麵坐著,開始更為艱巨的拉鋸戰。

蔣雨璿坐直了身子,雙手交叉,朝會議室環視了一圈,動作優雅,自有一種淑女風範。隻是眼睛裏不帶任何感情,一臉嚴肅的說道:“我希望下午我們的工作,效率更高些。”

由甲知道,蔣總開始定調了。

由不其然,馬上采購處長開炮了,“我們從10萬元加到50萬,翻了五倍,這足以代表我們的誠意,但是我們看不到你們的誠意,300萬仍然是300萬。你們得降價!”他輕飄飄的一句話,把大家的關注點都帶到數字上。

高原又把上午的解釋重新說了一遍。

對方不滿意,仍然堅持降價。

會議室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於是,下午的第一次僵局出現了。

由甲看到火候差不多,開始鬆口。示探性地降了10萬,從300萬降到290萬。很快對方也做出了反應,從50萬加到60萬。

雙方口幹舌燥的辯論了一輪,誰也說服不了對方。無人再願意讓步。

很快,第二次僵局出現。

由甲一直都在注意蔣總的動作,她一直都在低頭看手頭上的文件,偶爾抬頭看一眼全場,又繼續低頭。直到這次僵局出現。蔣雨璿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再次抬起頭來,眼神變得更冷,“由總,唐總。我想我們九個人的工作都很忙,今天我們是在談判桌,不是在菜市場。我希望雙方都能更有誠意一些。好嗎?”

財務處長首先做出了反應,由甲也跟著反應。一個把60萬加到80萬,一個把290萬降到了270萬,雙方出牌都很小心謹慎,都在隱藏自己價格的底限,尋找與猜測對方的底限。

到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多餘的理由去說服對方。大家眼裏盯著的,隻剩下赤祼祼的數字。

談判陷入了第三次僵局。

蔣總突然看向天宇公司的四個人,微微笑了笑。由甲有片刻失神,看著對方的大眼睛,真真是剪水雙眸盈秋波。就像海棠花在一夜瞬間綻放,整個屋子都變得亮堂起來。

隻不過,由甲感覺到的不是美,而是寒意。這個女人一向很冷,這麼一笑,還是很美的一笑,她總感覺不同尋常,這笑容裏麵似乎藏著陰謀。她不禁暗暗慶幸自己也是一個女人,不受誘惑。想到這,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唐帥。果不其然,這小子已經呆住了。

“由總,唐總,我相信,你們天宇公司對這個項目也是非常重視,否則不會派兩位重量級的人物前來。你們看,目前談判已經陷入了幾次僵局,這樣下去也隻是浪費時間。所以我有個建議,由總,要不,您跟您的老板商量一下,看看價格是否還能降?”

唐帥看了一眼由甲,琢磨著她會怎麼回答。

“蔣總,真得很抱歉。不是我們不願意降價,實在是因為我的價格太實了。從一開初,我們就抱著長期合作的心態跟德陽交觸,從來沒想過玩虛的。您從報價單裏也可以看到,每一分錢都是花在刀刃上。我們的單價,項目天數你們也非常清楚,沒有水分。不降價,不代表我們沒誠意,恰恰相反,就是太有誠意了,所以才沒留砍價空間。我相信,我們的心意你們能理解並認同。”

由甲這番話說得滴水不露,讓對方找不到任何把柄。

蔣雨璿又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人,臉色恢複了平靜,甚至有點陰沉。確實她手下幾個處長的工作,做得並不是很到位。他們甚至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讓自己的領導出牌。沒有人能接上話,蔣雨璿隻好再次開口:

“由總,我知道,你們公司也經常做銀行項目。其實你們的老板我也認識,以前在北京開會時,也見過一兩次麵,算是朋友了。要不這樣吧,你把你們老板的手機號碼給我,我來跟他談,我想他應該會賣我這個朋友的麵子吧。”

這一招,確實打到了由甲和唐帥的軟肋。這個蔣雨璿跟姚祖山認不認識,他們倆根本不知道。由甲心裏更確認,蔣雨璿在說謊。

唐帥覺得把老板的手機號碼給她,問題不大。無論是不是朋友,他們交談的結果都可以給這次談判定個調,接下來他和由甲的商務談判也會順利很多。兩人又對望了一下,唐帥看到由甲眼睛裏帶著一種堅決。

“蔣總,真是不湊巧。我們倆來深圳之前,我們姚總跟大老板出國考察去了,去了歐洲,要到這個周末才能回國。所以他臨出發前,把這個項目的決定權下放給了我和唐總。因為他覺得我們倆比他更了解項目的具體情況,做出的決定更符合實際。”

唐帥緊張地看了一眼蔣雨璿。他沒想到由甲做得這麼徹底,連退路都堵死了。

蔣雨璿臉色像罩著一層冷霜,眼睛盯著由甲看了好一會,才點點頭,“噢,那真不湊巧了。”

會議室的氣氛驟然降到冰點。

對方的財務處長和采購處長,又把話題繞回到了降價。由甲仍然很堅決,一分錢不降。第四次僵局出現了,這時的談判已經無法再繼續。此時的格局必須有一方做出讓步,才能打破劍駑拔張的氛圍。

時間在靜悄悄的滑過,轉眼下午又快過去了。雙方除了各降30萬,沒有其他收獲。80萬對270萬,還是巨大的差距。這是由甲和唐帥來深圳的第三天。

唐帥有些著急,他並不想把雙方的關係弄得如此尷尬,這對談判於事無補,而且還有可能起負麵影響,但他又不敢貿然鬆口,不知道由甲唱得是哪出戲?

10 陷入死局

蔣雨璿冷眼抬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大鍾。

時針已經靜悄悄地指向了五點。也就是說,他們九個人又談了四個鍾頭,雙方都沒有探到對方的底。這個僵局不打破,再談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她又看了一眼由甲,這個女人比她想象中還難對付,軟硬不吃,是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顯然是有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