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 市場爭奪戰
44 死敵出現
第二天一上班，唐帥就拿來一個快遞，把昨晚收拾好的信封放進去，又親自封好後，再交給前台，要求快遞公司今天送到。
吃完中飯，下午一上班，唐帥跟由甲一起，到姚祖山那兒彙報了一下德陽銀行工作情況，及處理結果。姚祖山隻是笑著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卻突然說起了耀龍。
“我周末去打球時，碰到了嚴銳。”
唐帥和由甲對望了一眼，叫這個名字的人不同一般。如果說耀龍是天宇的死敵，那麼嚴銳就是姚祖山的死敵，兩人鬥了好幾個年頭，各有勝負。
由甲比唐帥對這個人的了解更深，安插在耀龍的眼線，會經常彙報他的一些情況過來。這個人在這個圈子裏小有名氣，很多人都知道他。應該說，知道他的人比知道姚祖山的人要多。
嚴銳是從一線銷售開始做起，一直做到了副總裁，所以他比一般的領導更重視銷售。圈內人一提起嚴銳，就會說起他的管理風格，非常獨特。他有幾大特點：
首先，他手下女銷售很少，尤其是漂亮的女銷售。因為嚴銳認為女銷售不能做大單，尤其是關係複雜的大項目，她們一般頭腦簡單，思路狹窄，眼界不夠高。說白點，就是搞人搞不定，看事又看不透。他更排斥漂亮的女銷售，認為這樣的女人一般不勤快，心沉不下來，也呆不長。
其次，脾氣暴躁。嚴銳脾氣很差，吹胡子瞪眼，常常喜歡罵下屬，人前不留情麵。拍桌子，扔東西，指著鼻子罵人，這是常有的事。沒有很強的心理承受能力，一般人在他手下呆不住。女銷售絕跡，也跟他愛罵人有關係。
第三個，用錢控製人。他對金錢的使用比一般領導更直接，更露骨。很多領導喜歡人前講大道理，背後用金錢或薪水來賞罰下屬，但嚴銳不會這樣，他覺得虛偽。他從不避諱自己用錢來控製人，甚至常常在內部會議上，公開說明自己的這種管理方法。
簡單說，賞罰分明。
他的罰有很多種，有時令同行的銷售都感覺毛骨悚然。比如：
業績沒完成，不僅沒提成，還要罰，因為你浪費了公司的資源，廢物一個；
約不到重要客戶，罰。不僅銷售罰，連帶的銷售經理也跟罰；
搞不清項目情況，罰。罰銷售也罰他的直接領導；
丟了重大項目，重罰。銷售罰、銷售經理罰，銷售總監也要罰。
跟著罰相輔相成的，就是賞。
嚴銳在錢上麵比姚祖山，出手大方很多，他是一個非常痛快的人。他把罰來的錢，全部賞給做得好的員工和幹部。用他曾經一句豪言，能在他手下做夠三年的銷售，就有能力在北京買房。
正因為這種獨特的性格，他的手下們偷偷在背後叫他“閻王爺”，也常常自嘲：
跟著閻王爺，要麼上天堂，要麼下地獄。
跟著閻王爺，隻要票子，不要麵子。
由甲問了一句，“他，說啥了嗎？”
“沒有，隨便打了一聲招呼。”姚祖山笑了笑。
“我們還是小心點好。”唐帥說道。
“他的鼻子很靈。如果真讓他嗅到了，肯定不會尚罷幹休。到時，想要打跑這頭狼，得費不少功夫啊。”姚祖山正色道。
唐帥和由甲，同時點點頭。
事事難料，就在姚祖山他們三人議論嚴銳的同時，耀龍那邊在開銷售月末會議。主持人，正是“閻王爺”嚴銳。這是一個四十五、六歲的男人，麵相冷峻，剪著寸頭，身體已經發福，坐在那兒自有一種威嚴。
在聽完大家彙報完上個月的銷售業績、收款情況，以及大項目跟蹤進展後，嚴銳突然朝各個經理人問道：“你們聽說過，德陽銀行的單子嗎？”
“知道，耀龍新簽得一個項目，聽說不到300萬。”銷售總監韓智問答道。
“這個項目，前期我們參與過嗎？” 嚴銳這話一問完，下屬們都不敢吭聲了。
“怎麼不說話了？”
“對不起。”一個人站了起來，“我們工作上有疏忽。”
“噢，那麼說德陽銀行，這條線是你們部門跟的啦。”嚴銳站了起來，慢慢走到他麵前，“劉德偉，你可是香港知名藝人劉德華的表弟啊，怎麼水平相差這麼遠呢，難道是假冒偽劣產品？”
大家知道閻王爺要發威了。
“人家把單都簽了，你們竟然不知道，連友情參與一下都沒份，就這樣爽快地，把蛋糕拱手相讓給敵人？” 那個叫劉德偉的銷售經理被訓得一句話不敢吭。
嚴銳輕笑了幾聲，“做朋友到這個份上，夠哥們。啊？！如果不是因為我對你還算了解，德偉，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拿了天宇的好處。”
“對不起。”劉德偉再次抱歉。
“德偉，等下你自己帶頭，和銷售去交罰款吧，每人300元。”銷售總監韓智出麵解圍。
“每人1000元。”嚴銳答道。
“是。”
嚴銳轉過頭對韓智說道：“你去打探一下，我總覺得德陽銀行這個項目，有點不對勁。聽說他們的這個項目出了點小問題，姚祖山竟然把唐帥和由甲這兩員大將都派去深圳，這個舉動不同尋常啊。”他邊說邊思考，隨即又加重一下語氣，“這裏麵肯定有貓膩，你趕緊去打聽。要快！”
“好。”韓智恭敬答道。
45 約會初戀情人
許抒的生日終於到了。
唐帥今天的目的隻有一個，約她出來吃飯，而且還是晚餐，因為晚餐比中餐的意義要大得多。他在許抒公司附近訂了一個包間。說心裏話，他並沒有多少把握，許抒一定會來。不過，唐帥從由甲身上學到了一樣東西，那就是玩心理戰術。
從下班他離開辦公室開始，每隔三十分鍾，他會準時，給許抒發一封短信。
“我現在準備離開辦公室去停車場，預計6：10分到餐廳。”
“現在路上有點堵車，可能6：30左右到。”
“我已到餐廳，在二樓‘巴山夜雨’包廂等你。”
“我喝完了一壺茶，等了三十分鍾。”
“我又喝完了一壺茶，等了一個鍾頭。”
“我的肚子有點餓了，因為等了一個半鍾頭。”
“我又喝了一壺咖啡，加了很多糖，不覺得餓了。兩個鍾頭過去了……”
正當唐帥玩電腦遊戲進入關鍵時刻，包廂門被推開了。服務員領著一個阿娜多姿的漂亮女人走了進來。唐帥朝服務員揮了揮手，“點菜吧”，然後微笑著對許抒說道：“坐吧，要不，先喝點咖啡？”
許抒莞爾一笑，在他對麵的位置坐了下來。唐帥接過菜單，順手遞給她。
“你點吧，隨便。”許抒搖搖頭。
“那好吧，我就做主了。”唐帥指著菜單，飛快給服務員下單。
飯菜上桌，兩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起來。
“現在工作忙嗎？”
“有點。”
“經常加班嗎？”
“還好。”
“家離這兒近，還是遠？”
“還比較方便，不是很遠。”
……
兩人邊吃邊聊，說的都是一些無關痛癢，不鹹不淡的話，表麵上看很輕鬆很自然，其實都在暗暗較勁。唐帥看著許抒，不知為何，腦海裏突然閃過田麗的身影。一個北方姑娘，卻是外剛內柔；一個南方女子，反倒外柔內剛。
很早以前，唐帥就非常清楚許抒的性格。這個女人，表麵看起來很柔弱，弱不驚風，讓人憐惜，容易讓男人心生保護的衝動。其實內心十分要強，外秀慧中，做事有自己的想法與主見。再加上姣好的容顏，眾多男人的愛慕和追求，讓她養成了性子剛烈，心高氣傲的個性。
現在雖然已過去十年，這麼長的時間也許會把一個人改變得麵目全非。但唐帥相信，許抒的性格改變應該不會很大。從她見麵逃離，極少回短信，以及這次的約會，所有細節之處，都可以看出這個女人一如從前。
“你測過字嗎？”唐帥輕聲問道。
“沒有。你還信這個？”許抒挑了挑眉。
“不是，”唐帥笑了笑，“隻是前幾天突然看到一個字，感覺很有意思。”
“什麼字？”許抒果然上當。
“歡。一個‘歡’字。”
“這個字怎麼了？”
“中國的漢字非常有意思，你看這個‘歡’字，拆開來看，就是‘又’和‘欠’。”唐帥微微仰起頭，臉上蕩起迷人的微笑，眼睛含著情意盯著對方，“你欠了我，我又欠了你，怎麼也還不清，於是就生出了不少悲觀離合的故事。”
許抒低頭不語。
“真有意思的一個字。”唐帥再一次提醒對方。
許抒淡然一笑。“有一個字，也有意思。”
“噢，是什麼字？”
“卡！”
“卡？”
“你說它是“上”，那麼“下”少了一橫；你如果說它是“下”，那“上”又少了一橫。不上不下，卡在中間，這是一種很難受的感覺。”
唐帥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女人比十年前變聰明了不少。這麼快的時間竟然反應這麼敏銳，令人稱奇。
“腦袋瓜子，比以前變聰明了？！”
許抒靦腆的笑了笑，對方的這種讚揚，還是讓她很受用。
“我訂了一份手機報，每天早晚兩次。晚報有點意思，裏麵常常會有一些笑話和小測試題。前段時間我也測了一個，你知道是關於什麼的嗎？”
許抒搖搖頭，“我不信這個。”
“嗯，別不信。這些題目很多是心理專家寫得，有一定道理。”
“什麼？”
“題目是，你的舊情人還愛你嗎？”
許抒一聽，立刻眉頭緊鎖，低頭喝茶。
唐帥嘴角不自覺得笑了笑，繼續往下說：
“結果我選了兩個答案，剛好相反。一個答案說：她對這段感情已經淡忘了，你卻念念不忘；另一個答案卻說：對方現在仍時刻惦記你，或許不久之後會回頭找你。是不是很有意思？”
對方仍然低頭不語。
唐帥開始抽煙，透過雲霧繚繞中看著麵前的這個女人，會有什麼反應。房間裏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兩人都沒說話，似乎都在等對方開口。唐帥知道，其實異常安靜的場合更令人神情緊張，無法掩飾自己。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最終還是許抒挺不住了：“我覺得，天底下所有的愛情故事其實隻有一個版本，換的隻是演戲的人。”說到這，她停頓了一下，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露出臉頰兩邊的小小酒窩。“戲裏大多會有一個人清醒、一個人陶醉；一個人騙人，一個人被騙；一個人理性，一個人感性；一個人付出得多，一個人付出得少；一個人相信愛情，一個人懷疑愛情。你覺得呢？”
唐帥拍起了巴掌，大聲笑道，“好，今天就屬這句話最有意思了。”
“唐帥，十年後的今天，我們倆都不再單純了，是嗎？”許抒的笑看起來禮貌而又疏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的眼神變了。”
唐帥的笑聲嘎然而止，眼神瞬間變得冷冽，他盡量保持麵上的平靜。看著眼前這個笑若嫣然的女人，心裏的挫敗與憤怒，卻如排江倒海般的浪水急欲衝出。許抒已看出他的情緒變化，慢慢收斂微笑，眼光冷冷的看著他。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遇，默默對峙著，誰也不退讓。
足足過了幾分鍾，許抒突然騰的一聲站起身來，“謝謝你的晚餐，我還有事，先走了。”也不等回答，翩然離去。唐帥的雙手在桌子底下，緊緊握成一個拳頭。
46 技術員的心態
格圖肯自從深圳回來後，一直情緒提不上來。不大愛搭理人，麵無笑容地說話做事。同事們都知道德陽銀行的事，也覺得他挺委屈。見他心情不太好，每次中午吃飯，常常叫上他。幾人隨便進了一家餐廳。赫然發現，唐帥和由甲也在這兒吃飯，於是大家就湊上了一桌，進了一個包廂。
由甲看了一眼格圖肯，見他隻跟自己點頭打招呼，對唐帥視而不見。不禁心下歎息，這小子心氣也太高了點。唐帥不介意，特意指了指身邊的位置，讓格圖肯坐過來。幾人點完菜，開始隨意閑聊起來。
從時事政治，聊到金融危機，再聊到股市現狀，最後聊到附近哪一家餐館，味道最好最劃算。格圖肯整個過程幾乎不怎麼發言，隻低著頭悶著吃飯。
唐帥樂了，“怎麼了，沒吃早飯？”
“吃了。”格圖肯沒有抬頭。
唐帥又說：“這一桌子菜，我看你一個人幹掉了三分之一。”
大家笑了起來。
格圖肯仍然沒有抬頭，“多吃是福。”
“男人嘛，心胸放寬廣一些，”唐帥拍了拍他的肩膀，“馬上又會新簽幾個項目，到時你們又得忙起來了。”
格圖肯放下碗筷，淡淡地說道：“聽天由命吧。”
同事們看氣氛有點不對勁，馬上有人說道：“我們聽領導安排就是。”
唐帥表情自然，沒有說話。
“這小子常常早上不吃飯，到了中午就拚命吃，賊精。”又有一同事打圓場。
由甲看了一眼唐帥，把話題岔開了，“結婚的男同胞，不要去四川啊？”
“為什麼？”有人好奇問道。
“你們沒聽說嗎？許多外地遊客到成都，都要做三件事情。第一是欣賞周邊的風景名勝，如峨眉山和九寨溝之類；第二是嚐嚐名小吃，如夫妻肺片、麻婆豆腐和擔擔麵之類；那第三呢，便是看美女。”
一群人聽了嗬嗬直樂。
有一小夥子開腔了，“是的，我就是四川人。成都大街上都能看到很多美女。”
由甲點點頭，“人家說，上海的大街上，美女是一個一個出現；北京的大街上，美女是偶爾冒出幾個；廣州的大街上，美女通常隻能看到背影；但是，成都的大街上，美女是一批一批出現，感覺進了大觀園。”
有人忍不住了，“老大，這回有沒有四川的項目，我先報名了，兄弟們，別跟我搶啊。”
眾人大笑。
唐帥也笑了起來，“你們別聽由總忽悠，做銷售的嘴，可不是一般的厲害。”
大家都討論得很熱烈，格圖肯仍然沒怎麼說話，自顧自的在一邊抽煙。
唐帥皺了皺眉頭。
“格圖肯，哪回帶女朋友過來，讓大家瞧瞧？聽說長得不錯啊。”由甲打趣道。
“當然漂亮，美女啊。對了，好像就是四川人，對吧？格圖肯。”
“分手了，被氣跑了。象我們這樣的人，常年出差在外，天天加班加點，又老替人背黑鍋，女孩能看得起嗎？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唐帥突然發難了，“這裏沒有誰比誰強，想拽得有拽的資本。”
“是嗎？！”格圖肯冷吭了一聲。
“不服氣？”
“是不服氣，怎麼樣？”
“那好啊，我給你表現的機會。讓大家看看，你格圖肯，有多牛？”
“好啊。”格圖肯的眼睛裏帶著挑戰。
唐帥表現上看很鎮定沉著，其實腦海裏卻在不停的轉。這個下屬是他一眼相中的，有潛質，有能力，也很有責任心。但缺點也很明顯，韌性不夠，心高氣傲，沉不下心。有一句老話說得好，劍氣傷人傲氣傷已。隻有先打掉他的傲氣，讓他服軟，心態才會改變，也才能聽進別人的意見。今天，剛好趁這個機會，唐帥想狠狠挫挫他的傲氣。
看到領導真的生氣了，大家都不敢吭聲。
有人為格圖肯捏著一把汗，性子怎麼這麼倔？！
也有人認為他一根筋，不就是受了點委屈嗎，沒少工資也沒少獎金，犯得著衝撞領導，以後還有好果子吃嗎？
由甲也有點疑惑，不知唐帥糖葫蘆裏賣得什麼藥？
唐帥朝站在最近的一位女服務生招手，正當大家都以為他要買單時，他卻從錢包裏拿出一張50元錢，輕輕放在桌子上，然後微笑著對著這個女服務生說道：
“小姑娘，你隻要回答一個問題。如果答對了，這50元就歸你。”
所有人都麵麵相覷，小姑娘更是不敢相信。
“我問你一個問題，然後叫別人先回答一遍，你隻要把他回答的重複一遍，就可以拿錢了。”
“大哥，您瞧我現在挺忙的，就別蒙我了。”小姑娘一聽，這不就是天上掉餡餅的事吧，怎麼可能呢？笑著連連搖頭。
“我說得是真的，這桌人都是你的證人，隻要答對了，拿錢走人，絕不騙你。”
看唐帥說得很誠懇，小姑娘半信半疑的答應下來。
“格圖肯，我來問，你來回答。”唐帥轉過頭，看著他，“這個問題很簡單，就是我們的職業。你給這個小姑娘解釋一下，什麼叫IT？”
格圖肯臉色一下子變了，騰得站起來，這個領導存心想羞辱他。
“你是覺得問題太容易了，還是太難了，答不上來？”
“真的要回答？”
“對，隻要小姑娘能把你的答案重複清楚，就算你贏。”
“好，這可是你說的。”格圖肯快步走到小姑娘身邊，“你聽好了。什麼叫IT？簡單說，就是信息技術。I就是Information，T就是Technology。明白嗎？”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格圖肯一想不對，這小姑娘肯定不懂英文，重複會出問題。
“剛才我說的這兩個單詞，你記住了嗎？”
小姑娘臉紅的搖搖頭。
格圖肯想了想，“這樣，IT呢，包括三個層次。第一層是硬件，主要指主機和網絡通信設備；第二層是軟件，比如OA、ERP之類的各種軟件。第三層是應用，在各種軟件裏麵跑得數據，流程，分析等各種信息。所有加起來，就叫IT。”
說完，格圖肯不放心，又重複一遍，然後問道：“三個層次，記住了嗎？”
小姑娘使勁點點頭。
唐帥見格圖肯說完了，輕聲細語地，笑著對小姑娘說道：“好了，你現在把他的答案重新說一遍吧，說對了，這50塊就歸你了。”
小姑娘看了一眼擺在桌上的錢，有些興奮。摸了摸腦袋，一邊回憶一邊思考，“IT，是信息……，然後就是三個層次……，好像叫什麼軟件，主機，應用，還有什麼…..”
小姑娘似乎也沒想到，自己記憶這麼差，回答到後麵，臉已漲得通紅，然後無奈的看了一眼格圖肯，索性搖搖頭，“我忘了，記心不好。”說完轉身就走。
“等等，”格圖肯傻眼了。自己重複了兩遍，這個小姑娘竟然還是沒記住，不可思議。頓時火冒三丈。“你用過電腦嗎？”
“沒，沒有。我剛來北京。”
“知道電腦長什麼樣嗎？”
小姑娘搖搖頭，又點點頭，“別人，帶我上過一次網吧。”
“多大了？”
“16，不，18歲。”
格圖肯氣鼓鼓的回到座位上，心裏自認倒黴，碰上一個這麼蠢的人。
唐帥又看了一眼由甲，樂了，“由總，來，讓我們見識一下，真正的高手。”
由甲連連搖頭，“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來吧，這個問題對你小菜一碟，回答一下。人家小姑娘拿了50塊錢，肯定會感謝你。別讓她失望了。來點掌聲，兄弟們。”大家都起哄，拍掌的拍掌，鼓臊的鼓臊，他們也很想看看由甲怎麼回答。
對於這些技術員而言，他們內心裏更多是支持格圖肯的。這個小姑娘答不上來，錯不在格圖肯，而在於她自己。
由甲一看躲不過，隻好笑著站起來。
她知道如果按字麵上來解釋，小姑娘仍然記不住，因為這個行業對她來說太陌生了，就像一個遙遠的世界。一個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記住一連串從沒聽過的詞彙，是件非常困難的事。不僅小姑娘做不到，大部分人都做不到。
唐帥一早就已猜到這樣的結果，由甲不禁讚歎這個男人的聰明。
銷售裏有句行話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很多人都理解為貶義詞，由甲更認為是中性詞。它更深層的含義是，你要用對方聽得懂的語言，或感興趣的方式說話，才能得到他們的認可。
由甲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在包房裏繞了個圈，不停地東張西望。大夥都看不懂她在幹什麼，目光疑惑，麵無表情。
隻有唐帥一人微笑著點頭。
由甲的目光最終停在了他們身後的一個咖啡色的茶幾上，這個茶幾有點舊，拐腳處都掉了一些油漆，上麵擺了不少東西。一些幹淨的碗碟，紙巾盒，也有同事們放的隨身物品，還有一台二十九寸的彩色電視機。
她微笑著走過去，自顧自地點點頭，這裏是小姑娘的工作場所，她應該最熟悉，就是它了。由甲在電視機旁站定，指著它對小姑娘說道：
“你們這兒能看到什麼台？”
“很多啊，中央一台，二台、三台、八台、北京電視台，幾十個呢。”小姑娘盡管心存疑惑，但這個問題比剛才那個容易多了，馬上回答道。
“你最喜歡看什麼節目？”
小姑娘想了想，臉上露出微笑，“韓劇了，還有唱歌。”
由甲也笑了，“IT是什麼呢？這個電視機，就是硬件；不同的電視台，就是軟件；電視台裏放得各種節目，就是應用。統統加上一起就叫IT。但是它不在電視機裏看，而是在電腦裏看。明白嗎？”
“我明白了，”小姑娘有些興奮，“就是電視機，加上電視台，再加上節目，就叫做IT，隻是它是通過電腦看的。對吧？！”
“很好。”“正確。”
由甲和唐帥幾乎異口同聲，看著小姑娘美滋滋地拿走50元，餐桌上的每一個人心裏都很震撼。
唐帥看著大家一臉的沉思，覺得是個好機會，開始訓話了：
“我們做技術的，最常見的有兩種心態：
第一種是懷才不遇。我們很聰明，智商也很高，有本事，也有能力，卻無法清楚的表達，也不愛表達，我們更注重的是不停地吸收知識，卻不懂輸出自己的能力。時間一長，因為得不到別人的認可，最後一個個變成孤獨的英雄。
第二種是追求完美。總是從自己的技術角度出發，事事追求完美，有著改造行業改變世界的雄心壯誌，覺得自己在做一件藝術品而不是商品，所以，不考慮需求，不考慮市場，不考慮客戶。最後，自己做出來的東西覺得是陽春白雪，而買東西的，卻是下裏巴人。
今天，我希望大家記住兩點：首先，需求決定市場，市場決定產品，產品決定程序員的命運；所以簡單地說，就是需求決定程序員的命運，而不是技術。第二點，存在就是合理。懷才不遇是一種現象，但為什麼會存在，因為從另一個角度這是合理的。
剛才如果小姑娘是客戶，那她的錢隻會給由總，你們可能不服氣，但存在了，合理嗎？非常合理。因為由總做了兩件我們沒有做到的事，第一，她懂得借用電視機來做比喻，這就是輸出自己能力的一種表現；第二，她能站在對方的角度考慮小姑娘的承受能力，以及對方接受的方式。所以能得到對方的認可。
格圖肯，你一直為德陽銀行的事抱怨，覺得不公平，受委屈。因為你總是從自己的角度去想，你從沒有站在客戶的角度去想過，他們為什麼這麼做？在你看來，覺得很不合理，但對於他們而言，非常合理。
就像剛才，你不理解為什麼小姑娘記不住你的話？所以你覺得她很笨。但真正的原因是什麼，是你沒有站在她的角度去思考問題，所以一開始就注定你要失敗。
德陽銀行這件事，對你而言，是一個學習的機會，也是一種考驗。你自己回去把我今天所說的話，好好想想。真正想明白了，你會收獲很多；仍然想不明白，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看著大家魚貫而出，唐帥和由甲兩人都坐著沒動。
剛才唐帥教訓團隊的時候，由甲心裏也很感慨。這個男人在管理方麵的意識，已經超過自己了，甚至他也在模仿姚祖山，開始識人、培養人。
“我剛才是不是有點過了？”唐帥問道。
“哪方麵？”
“格圖肯。”
“你看好他？”
“是個可造之材，不想浪費了。”
“他不了解這個項目的重要性。以後知道了，也就理解你的一片苦心了。”
“但願吧。”
兩人又隨意閑聊了一會，才結帳出來。
47 心神不寧
唐帥回到辦公室，處理完事情，腦袋就有點空。一空下來，就會不由自主想到許抒。那個晚上的許抒，既熟悉又陌生，既讓人憐愛又讓人敬畏。
“因為，你的眼神變了。”
這句話老在唐帥腦裏回蕩。難道一個人的心思，真的掩藏不住。
由甲最近這幾天也是心緒不寧，問題出在劉愛民身上。
幾天前的一個周末，由甲正在家看碟，突然有人敲門。開門一看，是劉愛民。後麵還跟著一個年齡大約40多歲的中年婦女，長得很順眼，看起來很勤快。
“張阿姨，你今天認一認門，從明天開始，每天來這兒做晚飯吧。”然後又指了指由甲，“這是由小姐。”劉愛民又轉過頭，“由甲，張阿姨一直在幫我做飯，手藝很不錯。你把鑰匙給我。”由甲稀裏糊塗，真找了一把鑰匙給了他，他轉頭又給了那個女人。
兩人看著張阿姨客氣的告辭，由甲才猛然醒悟過來。
“我這兒又不需要阿姨？”
“不是給你請的，是我請的。”
“什麼？”
“大小姐，我每天都餓著肚子，接送你去醫院做針灸，這樣下去很容易得胃病的，很可憐啊。所以，我才讓張阿姨過來你這兒做，這樣一來，我也能早點吃晚飯。有問題嗎？”
“噢。”由甲有些愧疚，也就默認了。
結果呢，事情遠不是她想像的那麼簡單。
這個劉愛民，從第二天開始，不停地搬東西進來。首先是把她家的冰箱全部填滿了，從吃的到喝的，零食買了一大堆。奇怪的是，大部分還都是她愛吃的。
其次，他自己的私人物品開始一天一天增多，比如拖鞋，因為他說穿不慣由甲家裏的拖鞋，不合腳；比如簡單換洗的衣物，因為他習慣飯後簡單衝一下涼，這樣才舒服；再比如洗刷用品，因為他說自己已經習慣了這個男士專用品牌，而她家裏都是女士用的。每一樣東西的添加，劉愛民都會征求由甲的同意。她不能不同意，因為理由都非常的充分。
夜深人靜時，由甲也會坐起來想，自己到底怎麼了？怎麼這麼輕意就允許一個陌生的男人，進入到自己的生活中來？甚至會想，這個男人值得信任嗎？想著想著，突然感到猶豫和害怕了。
沒辦法，由甲隻好打電話向蘋果求救。兩人在餐廳合計了很久，不過老同學的有些話，由甲還是聽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