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蓮驚訝極了,韋娘怎會這樣想?難道她不感激自己保護了她麼?看來,好心辦的事不一定就是好事。夕蓮伸手撫平韋娘皺起的眉,乖乖答道:“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盧予淳歇了幾日便要回軍營去,送他的時候夕蓮哭得很傷心。韋娘有兩年沒見她這樣嚎啕大哭了。天知道她在哭什麼,或許是有舍不得,或許是因為她又成了孤獨一人,沒人陪她玩。
韋娘與太後坐在石凳上,看夕蓮歡快地蕩著秋千。四周種了幾株茉莉,清香怡人。
太後最近頻繁召夕蓮入宮,她對夕蓮是極好的。漸漸的,夕蓮也不顧忌了,在家什麼樣,在宮裏就什麼樣,就算驕橫一些,太後也不責怪,反而滿臉喜色。
“我說吧,她很容易親近,隻要待她好,她便會很快接受你。”
“這些年,辛苦你了。”
“說什麼辛苦呢,她很貼心,還能與我互相依偎。”
“等她進宮了,你怎麼辦?還跟著麼?”
夕蓮無意聽見,驀然停下了秋千,脆脆的聲音朝太後喊道:“韋娘要跟我一輩子的!”
太後暖暖笑著,淡然道:“你長大以後,就用不著奶娘了。”
夕蓮急得從秋千上跳了下來,快步走到太後麵前,長裙拖在草地上嗦嗦作響。她高高揚起尖削的下頜,執拗說道:“韋娘要跟我一輩子,沒有她,我什麼也幹不了!”
太後神色複雜,斜斜睨了眼韋娘,爾後又笑道:“現在說這個做什麼呢?夕蓮,哀家為你準備了禮物,隨來吧。”
韋娘低低垂著頭,夕蓮不高興,她不喜歡別人欺負她。
太後賞賜的東西無非就是珠寶首飾,這些東西夕蓮見多了,她認為除了讓人眼花繚亂之外沒別的好處。太後和韋娘還有話要說,故意支走夕蓮。夕蓮便獨自在走廊花園裏轉悠,時不時轉身對宮女說:“你們別跟著我哦!”
但是她們不聽話,寸步不離。
遠遠的西天被絢麗的夕陽印染,就像蓮花池的盡頭,那是耀眼而和諧的顏色,是夕蓮的顏色。
夕蓮突發奇想,不知道從這裏能不能看到家裏的蓮花池呢?於是她四處張望,希望能找到高高的台子,以便能望得遠些。
大殿後方確實有一個高台,她踮起腳尖努力張望。夕陽即將落下遠山,她必須要趕在那之前上去。三兩下她就將厚重的外衣脫下隨手扔了,拎了裙角飛快朝那個方向奔去。天色越來越暗,小小身影在偌大的皇宮裏跑累了,可是那台子怎麼那麼遠呢?
夕陽餘暉漸漸從平整光滑的青磚上褪去,調皮的星星一顆一顆都從深藍天幕上蹦出來了。夕蓮扶著階梯的欄杆大口喘氣。怎麼會?拚盡力氣卻沒來得及挽留?不管怎樣,既然來了,就上去看看吧。
昭顏躺在渾天儀裏觀星,不知誰發明的儀器,給他沉悶而卑微的帝王生涯平添了幾分閑趣。今夜的天幕晴朗無雲,他調準了方向,在‘七月流火’的位置上,驀然閃現出一張臉龐吃驚地瞪大眼睛問:“這是什麼?你躺在這裏做什麼?”
昭顏心裏一窒,噢,是她,救命狐狸精,她的聲音還是那樣清明悅耳。
他囁聲答道:“觀星。”
夕蓮仰頭看了看天,然後又俯身看著他,眼神狡黠,問:“我也可以玩嗎?”
他點頭,推開側門,讓她也躺進來了。
她笑眯眯側頭說了聲:“皇上萬福!”就這樣躺著,沒有行禮更沒有下跪。
昭顏還是習慣說了句:“平、平身。”
她撥弄著眼前的儀器,嘴裏嘟喃:“這是做什麼的?”
昭顏癡癡看著她,嘴唇不聽使喚地顫抖。
她指著天上問:“那是什麼星啊?那顆很亮的!”
“哪裏?”
“這裏。”她把他也拉過去,和她湊到一起看。
昭顏沒防備,下巴撞在她頸上,唇輕輕擦過她的耳垂。他才發現她沒穿外衣,不過那平平的鎖骨煞是好看,肩膀削瘦,肩頭卻圓潤光滑。在窄小的空間裏,似乎感覺到她的氣息輕輕噴在臉上,連心跳都莫名加快了。
他使勁吸了口氣,仿佛吸入了滿心滿肺的蓮花香味,喏喏答道:“織女星。”
“織女哦!那牛郎在哪裏?”她自己掰著儀器隨便轉動。
昭顏癡癡望著天空,他的每一日都很難熬,不僅僅是孤獨,還要以八歲的心智去麵對威嚴的太後、冷漠的母親和各懷心腹的臣子。此刻卻可以無憂無慮像個孩子,陪她看星星。如果可以讓時光停留在這一刻,他寧願永遠八歲,長不大。
觀星台下傳來叮咚作響的聲音,是東太後的輦車。
夕蓮忽然叫道:“哎呀,我忘了,該回家了呢!”
他們都坐起身來,她拎起裙擺邁了出去,後背的兩片肩胛骨中間凹下去一道優美的弧度。她轉身揮揮手說:“我先走了,或許明日再來!”
昭顏就坐在那呆呆望著她被眾多婢女迎走了,東太後立在遠處,輕蔑笑著。
他收回目光,繼續躺在儀器裏看星星,找到牛郎,等她來。
次日夜裏。他沉浸在她狐狸般狡黠的笑容中,等待,漫無目的。
她說:或許明日再來。
或許而已,他卻深信不疑。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朝看水東流,暮看日西墜。
等過了整個夏季,等到楓葉落盡,等到新年瑞雪,等過了一個又一個春天,他都沒再見到她。
建署九年,上元燈節。
禦道兩旁的桃李樹枝椏上掛滿各色花燈,金魚、蓮花、龍鳳,高挑在夜空中,伴著紛飄的白雪,華燈如炬、火樹銀花。人間的熱鬧在這一日達到了鼎沸。
夕蓮穿著一襲火黃的狐裘,眼角依舊向上挑,眉尾斜入發際,笑起來像隻狡黠的狐狸。她在花燈叢中來回穿梭,跟著她的予淳哥哥。噢,不,現在她喚他作予淳。她十六歲生辰,就是成親的日子了。請求賜婚的折子遞上去了,隻等皇上蓋上大印。
夕蓮迷惑問父親:“難道他不蓋印我就不能嫁人了麼?”
權相答:“蓋了璽印你們的婚事便是禦賜的,可以辦的風光無限。”
她很期待風光無限的那一天,聽說新娘子是最美的。
予淳牽著她的手,路人紛紛朝他們投去羨慕的目光。每當這種時候,夕蓮都會飄飄然,覺得他們如神仙眷侶般。反正不論走到哪裏,夕蓮都是耀人眼目的,而予淳,永遠如玉樹蘭芝般溫雅。
夕蓮唯一的不滿,是盧予淳已經成為了一名將軍,將來像他父親一樣會當上天下兵馬大元帥。夕蓮覺得,書生比較好,點燈夜讀,她可以閑坐在一旁為他添香。可惜他真的是一名將軍,時常在大褚與南離國的邊境上駐守,不過成親以後,他就會被調回金陵。
“夕蓮,先等我一下,別動哦。”他好像遇見了什麼官員,要前去打招呼,夕蓮安靜地點點頭,乖乖站在被白雪壓滿枝椏的桃樹下。
不遠處飄來一陣香氣,夕蓮嘴饞,探著頭往那看去,是一個餛飩小攤。堂堂相府千金,居然會垂涎一碗路邊餛飩麼?她傲然揚起了頭,看滿街花燈璀璨。
可是餛飩的香氣源源不斷飄來,她使勁嗅,不由舔舔嘴唇。不過韋娘說過,晚上不能進食,不然長胖了予淳就不喜歡。夕蓮毅然決定離那誘惑遠一點,便走開了一段,站在另一棵樹底下。予淳還在和別人交談,她必須探出身子才能瞧見他。
不知從哪裏傳來吱嘎的聲響,一些凝結成團的雪嘩啦啦落在她身上。
抬頭望,有根樹枝好像在斷裂,雪還在源源不斷往下落,夕蓮覺得應該快點跑開,卻直愣愣地望著那根緩緩墜落的樹枝張大了嘴。大概是嚇壞了吧,直到有人將她拉了出來,那粗壯的枝椏摔在雪地裏發出一陣巨響,濺了她一身白雪。夕蓮顫了兩下,有些後怕。
救她的人看上去是名官家公子,身姿欣長,華服玉冠,雙眸漆黑。
夕蓮朝他恭敬行禮道:“多謝公子相救。”
他嘴唇顫了顫,目光呆滯吐了兩個字:“夕蓮……”。終於又見到了她,驚喜和惆悵雜亂無章塞滿了他遲鈍的大腦。她沒變,一直停留在他的八歲。她的氣味,還是那樣的蓮花香,青澀而幽秘。
夕蓮驚訝打量他許久,看他癡癡的表情才認出他來,是皇上呀!他怎麼能在這裏呢?
“皇上,你沒事吧?你一個人?沒帶隨從麼?”她問了一連串的話語。
他隻頷首說:“一個人。”
看他說話好像比從前伶俐些了,夕蓮調皮笑道:“好多年不見了!”
昭顏心裏一沉,淡淡說:“你失約了,觀……星台。”
觀星台?夕蓮想了許久,對了,那時她還想去那高台上看星星的,可是父親不讓、太後也不讓,甚至進了宮都不叫她去給皇上請安。她是覺得很沒禮貌的,畢竟相識一場。不過久而久之也習慣了,這個皇上在宮裏跟隱形的差不多。
“你說明日來,我便一直等你。”昭顏這句話說的很利索,因為練習了很多遍。
夕蓮朝他歉意一笑,“對不起,他們說那是皇上才能去的地方,所以我沒再去了。”話音剛落,她的雙肩忽然被人抱住了,驚的轉頭看,是予淳。
他緊緊擁著夕蓮,在她額上親吻:“夕蓮,你怎麼亂跑呢?”
在萬盞燈燭的光華下,她對盧予淳明眸淺笑,甜甜問:“看我們遇見誰了?”
昭顏望著她,幾乎承受不住,身後忽然出現幾個黑影,夕蓮朝他低聲笑道:“回頭看,有人來抓你啦!”
昭顏心慌意亂,他怎麼舍得,時隔八年才遇見她,怎麼舍得就這樣離去?
那些侍衛催促著請皇上回去,昭顏便機械地跟在他們身後,回到屬於他那高高在上的城樓,去俯瞰萬民狂歡。
夕蓮忽然想起什麼,朝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揮手喊道:“我快要成親了,你也來喝喜酒哦!”
昭顏的身子僵了一下,沒有回頭,嘴角無可抑製地抽動起來。每走一步,他的腳心就像被冰淩刀子劃了一道,曾經期盼了千百回的溫暖,現在屬於別人了,那手心的溫暖,再也觸不到了……他能懂,其實她嫁給盧予淳很好,不然,難道要嫁一個白癡皇帝麼?
合陽宮裏,歌舞升平。
一名眉眼刻薄的女子喂明黃龍袍的男子喝了杯烈酒,卻不給他喂吃的。
皇帝自己伸手去拈,可那圓圓的果子太小太滑,捉不住。她照著他抖得一塌糊塗的手打了下去,聲音尖刻:“要什麼我給你拿!”
昭顏皺著眉頭,他寧願要福公公伺候,也不想要她在身邊多呆一刻。可是,她是他舅舅的女兒,他的表妹辛欣。她十三歲的時候,他們就迫不及待把她塞給了昭顏,要他們生個兒子,繼承大統。
辛欣討厭這個白癡皇帝,但是她又想和他生兒子,將來好當皇後。
可惜,兩年過去了,她的兒子還沒影。
西太後質問她的時候,她委屈地指著昭顏叫囂道:“他不碰我,我能有什麼辦法?我脫光了對他投懷送抱,他都沒反應!他連男歡女愛都不會……照我說,他早就不是男人了!”
西太後氣得發抖,狠狠扇了她耳光,怎麼說皇上還是她兒子呢!
而昭顏在一旁幸災樂禍。
他現在唯一的女人是琴兒,一個服侍他的宮女。當初寵幸她的原因很簡單,她在這宮裏太弱小,總是被人欺負,他便毫不猶豫要了她,將她捧得高高的,讓那些欺負她的人狠狠嫉妒她。
辛欣得知後,幾乎快瘋了,毫不顧忌朝他大吼:“你明明懂,為何要跟我裝!”
昭顏傻傻笑著,對,明明懂,就是要裝。他不想一切盡如別人意。
辛欣受打擊以後,一直纏著他對他百般討好,剛才打他的那一下,也是討好方法之一。
幸好昭顏寵幸琴兒的次數也有限,如果她懷上了龍子,辛欣一定會吐血身亡。
“皇上……”辛欣又使出了渾身解數,媚態萬千,他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亂摸,而後轉身摟住了琴兒。她尖叫著拖住他的腿,“你這個白癡!她有什麼好的?!小賤人!”
昭顏冷冷對福公公說:“杖責。”
琴兒現在是貴人,三品,辛欣不過小小昭儀,位居五品,以下犯上,言辭惡劣,杖責是宮規。
辛欣僵住了,昭顏笑得很猙獰,她不該叫他白癡的。
琴兒窩在昭顏懷裏,很安靜,她不善言辭,和他一樣。
上元燈節,別人都很熱鬧,隻有他們是孤獨的,相互取暖。
她望著窗外遙遠升起的煙花,終於說了一句話:“臣妾多謝皇上厚愛。”
宮女被寵幸後,多半會說這句話。他卻知道她話裏的真正含義,皇帝封了她貴人,全家也跟著繁興起來,那煙花,便是她父親坊裏做的。
她又說:“皇上,兩位太後都催促立後之事,其實,你喜歡誰,立了就是,你是皇上啊。”
昭顏看她眼神精明,輕聲問:“你……說誰?”
“福公公告訴臣妾了,皇上一直喜歡相府千金歐小姐。”
他點頭,喜歡她,從八歲的時候,可是她今天說她要嫁人了。
琴兒淡淡說:“隻要她還沒嫁人,皇上盡可要她。”
昭顏聽著自己的心跳,狂烈無比,好像一切未知的命運其實就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是皇上啊,有什麼不可以做?
他頭腦發熱,匆匆披上衣服衝到書房,打亂滿桌堆得整齊的折子,找到有她名字的那份!歐夕蓮,歐夕蓮那三個字就幻作那一池炫目耀眼的蓮花,化作她飛揚的神采、微挑的眼角,他雙手顫抖著將那折子扔進了火爐,火苗跳躍得如同她活潑的眼神。
3、皇後
盧元帥上請賜婚的折子無故失蹤。皇上一般不批閱奏折,禦書房的折子隻在那停留一日便送到東宮太後殿去了。送折子的太監說沒有遺漏,隻是到太後手裏唯獨少了這一份。可以重新擬折子,不過這樣的婚事重新擬就不大吉利。
這事就交給長輩們操心,夕蓮隻想和予淳天天膩在一塊,可盧予淳要回一趟軍營。聽說,在與南離國交界的小鎮上,有許多好玩意,還有很美的江南風光。夕蓮央求許久,加上韋娘從旁勸說,權相終於依了她。
走了十天才到扁州,夕蓮從未經曆過長途跋涉,累得渾身酸軟。
予淳收拾了最幹淨的房間,鋪上最奢華的絲絨,從小到大,她的待遇就像個公主。
南方的天氣潮濕陰冷,夕蓮渾身冰涼。
予淳伸入被褥裏握住她的手,皺緊了眉頭,“這樣可不行,你會著涼的。”
夕蓮眨著眼睛問:“那怎麼辦呢?”
他起身脫去外衣,一麵說:“這裏的條件畢竟不如金陵。我抱著你吧,讓你暖和些。”
夕蓮往裏側讓了讓,予淳掀開錦被鑽了進來,她不知為何緊張,臉上發燙。
予淳伸手擁住夕蓮,很多次他都這樣,她本該習以為常的。可是這回,他赤著腳,胸襟也敞開來,露出一大片如冰似玉的肌膚。她緊緊貼在他赤裸的胸膛上,他的皮膚灼熱。
在夕蓮的記憶中,她的予淳哥哥從來沒有這樣隨便。
夕蓮聞見他身體散發出一種男人才有的汗味,很好聞。
他捧著她的臉蛋發呆,緩緩說:“你長大了嗬,夕蓮……”
然後,一種前所未有的窒息將她淹沒。他的嘴唇如此醉人,舌尖靈巧探入她口中,溫軟香甜。她情不自禁回應起來,與他唇舌糾纏,雙臂緊緊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將她壓在身下,在她耳垂親吻、然後是頸側、鎖骨。細長的手指輕撫她玲瓏的鎖骨,一種帶著無限磁性的聲音散發開來:“你簡直美到了極致……”
他的身體冰肌玉骨,溫雅的予淳,此刻卻如火一般熱情,他粗重的喘息完全打亂了她的心智。夕蓮一陣恍惚,衣襟已經被解開……吻,就像流沙一樣,淹沒她身體的每寸肌膚。他的手掌,溫柔在她胴體遊走。她顫抖著、戰栗著,微微睜開眼看床頂的旖旎帳幔,張大口用力呼吸。
她無意觸到了他炙熱而堅硬的欲望,他渾身僵直,猛地分開她的雙腿,腰身往前一送。
帶著對未知世界的極度恐懼,夕蓮急速彈開了,連人帶被滾下了床,
“夕蓮……”予淳迷惑地看著她,從床上走下來。她緊緊拽著被子擋在胸前,正對著他赤裸的下體,嚇得閉上眼尖叫起來,天啊!他們在做什麼?!
他將她重新抱上床,不顧她任性的哭鬧,繼續方才未完成的動作。她不由自主掙紮起來,扭動身體,他扶住她的腰,將他的欲望一點一點塞入她體內。
“夕蓮,你喜歡我麼?”
夕蓮停止了掙紮,淚眼婆娑看著他,嗚咽答道:“喜歡。”
他纖細的手指擦拭她眼角的淚,表情魅惑無比,“夕蓮,我愛你,我要把我的全部都給你。”
她忍受那種痛苦的異物侵入感,閉上了眼睛。因為喜歡他,所以應該毫不吝嗇。
他伏在她身上,雙手按住她的肩,衝進了她的身子。
最疼痛的撕裂瞬間,她忍不住大聲哭喊,用力揪住了鋪在身下那些奢華的絲絨,指甲刺破手掌,鮮血滴在床褥上,在純潔的冬夜開出迷亂之花。
然後,她便成了他的女人。
清晨,予淳輕輕撩起夕蓮前額垂下的發,吻著她發燙的臉頰說:“剛破了身子,得好好歇幾日,我回趟軍營,叫韋娘陪你四處轉轉吧。”
她滿臉羞澀,嬌笑頷首。目送他翩然離去,韋娘正立在門邊憂慮不安。
她迎上去撲進熟悉的懷抱,聲音甜蜜無比:“韋娘,我終於長成一個女人了。”
雖然濕冷,不過陽光還是很明媚,灑在身上暖暖的。沒想到,這裏的冬天居然充滿生機,草有些枯黃,但許多樹連葉子都沒落。夕蓮在小河邊坐著玩石子,予淳陪了她一上午,剛走沒多久,她已經開始覺得無趣了。風有點刺骨的陰冷,她張望了會,韋娘去取水來,怎麼去了這麼久呢?
她沒注意到,遠處的草叢中,幾個鬼祟的身影已經埋伏許久,伺機而動……
司馬昭顏愣愣看著桌上的折子,這回,他不知該用什麼方法毀了它。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傻,燒了又如何,她還是喜歡盧予淳的。
他們一定是琢磨了許久,找不到頭緒。誰能料到一國之君會燒了大臣上請賜婚的折子呢?
福公公忽然來傳,太後請皇上速速前去大殿商議要事,說是扁州的五百裏加急。
他心煩,莫不是南離國又要生事?他不想管那些事,隻想夕蓮。
正陽殿,盧太後和權相焦急不堪,辛太後和左相的神色有點幸災樂禍,右相那派大臣則是憂心忡忡。昭顏坐定後,福公公呈上信件。他匆匆瀏覽了一遍,頓時愣住了。
上麵寫著:“權相之女歐夕蓮被南離探子擄走,要挾大褚以三個城池贖回。請聖上明裁。”
旁邊是南離國皇帝寫的合約文書。隻要蓋上璽印,她會回來,城池就丟了。
昭顏緊緊蹙著眉,不消說,盧太後肯定是想贖她,辛太後一定反對,右相會以國為重。
二比一,盧太後終於要輸一回了。
邊境那三個城池,一直在大褚和南離手上轉來轉去,先皇終其一生,最大的成就是保國周全。他手上一個城池都沒丟。昭顏想起父皇臨終前拉著的手說:“昭顏,要善待天下,避免戰禍啊……”
如果要避免戰禍,就要用城池贖她。不然,就要出兵南離,到那時,恐怕夕蓮也性命不保。不,他不想看到那樣的事發生,於是鏗鏘吐出兩個字:“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