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了個酒嗝,伸手指了指天,又拍了拍胸脯,“全世界!都可以,討,討厭他,隻有,隻有我,不能討厭他。”
金鈺把煙頭扔了,朝兄弟們揮手。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出去了,空出一大塊場地,以及尷尬的酒保。
金鈺餘光睨了眼酒保。
酒保這才抱著酒瓶子往外衝。
整個酒吧吧台隻剩他們兩人,金鈺輕聲問,“為什麼?”
許秋有點困意,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她趴在吧台上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因為,因為,因為一些原因,不怪他的,我,我隻是,心疼他,我不想看到他一個人痛苦,我想為他做點什麼.....”
像是一條線,連上了許山的那句話。
金鈺有些不敢置信地問,“所以你和那個男孩去開房?”
許秋眯著眼睛點頭,“嗯。”
“這是為了他做的?”在許秋看不見的光影裏,金鈺伸手指了指自己。
許秋點頭,“嗯。”
即便非常想撬開麵前這個女孩的腦袋,但經過下午那場,似乎不能用往常的手段對待她。
金鈺耐著性子問,“不能做其他事嗎?為什麼非要去開房?”
“不能。”許秋搖頭,有些語無倫次地,“他把....他的妹妹....給睡了,他太....壞了,睡完...又....又不認人....”
前一個他是他。
後一個他是那個男孩。
許秋傻嗬嗬地笑,眼眶裏有溫熱的液體滲出來,“沒事,他睡...他的妹...妹,我讓他....睡,這樣,扯平了,他就....就...不會去找....他麻煩....反正,他也討...厭我....”
金鈺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淚。
剛想問什麼,就聽許秋委屈極了地語調,“他說我....惡心....”
金鈺怔了怔。
一瞬間,他腦子裏空白了一片。
很快,他回過神,頭次破天荒地耐著性子,溫聲細語地問,“你還為他做了什麼?”
“這個,很多欸....”許秋打了個酒嗝,聲音已然醉了,有些大舌頭,“不過,都是些...小事啦.....太久了,有些不...不記得....”
門口的警察蹲得腿軟,站起來活動身體時,被金鈺的弟兄們看見,一夥人就衝了過去。
所有的路人眼睜睜看著一場黑社會和警察即將開展的火拚,突然變成了雙方掏出煙遞給對方,身後不約而同有人掏出火機點煙。
警察問,“你們大半夜做什麼?”
小弟們,“幫老大找女人。”
警察,“.....”
不是暴動就好。
又問,“那你們現在做什麼?”
“幫老大望風。”
幾個警察麵麵相覷,接著問,“裏麵啥情況?”
小弟們實話實說,“我們老大在哄女人。”
一票警察爆了句粗口,夾雜了各地方言,隨後,就是大部隊上車,“兄弟們,撤!”
小弟們望著警車的車屁股,再抬頭望了望星星和月亮。
有小弟問,“我們呢?”
有小弟轉頭看了眼酒吧的門口,“等著吧,應該馬上出來了吧?”
一群小弟把目光轉向酒吧門口,“應該....應該吧?”
.....
許秋的語無倫次,金鈺盡數能聽懂,包括她每一句含糊不清地回憶,“他砸攤子,我去...免費...打工,有一個月,有兩,兩個月...也有久....一點...”
她會突然大笑,也會在笑完之後擦眼淚,“哈哈哈,其實我...比較窮,沒錢,隻能打工...補償...,老板人...好,相信...他本質...是好的...”
不用說,那個他,就是金鈺自己。
金鈺往懷裏再掏煙時,隻剩個煙盒,他煙癮不大,一天隻一包煙,因為麵前的女孩,他今天一天足足抽了兩包。
許秋趴在吧台幾乎快睡著了,又被他晃醒,小臉紅撲撲的,眼睛發紅,嘴唇也泛著誘人的紅。
十足勾人。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問,表情隱在晦暗不明的燈影裏。
許秋茫然地揉眼睛,她實在睜不開眼,隻能軟著聲音問,“什麼?”
金鈺再次突破耐性,一字一句地,“我說,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為他做這些事的?”
許秋笑了。
有些傻,她邊笑邊抬頭看向金鈺,在金鈺以為她酒醒了認出他那一刻。
許秋歪著腦袋說,“八歲吧。”
她八歲那年。
金鈺十二歲。
正是墮落得最徹底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