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那年,金鈺隻記得一件事和許家掛鉤。
那時他在外血拚受傷,後腦勺汩汩流血,又不願驚動金家,被兄弟們抬回租房的路上偶遇了許山。
許山把他帶回了家。
沈三千自從生產之後就落下了病,學了幾年醫護,對於傷口處理這塊已經很是熟練。
那時的金鈺,意識是模糊的。
他知道麵前的人是誰,隻是他動彈不了,隻能看著那雙厭惡的手過分溫柔地用毛巾擦拭他臉上的血跡。
那時的許秋隻敢遠遠站著,不敢靠近。
因為,每次她靠近,隻換來金鈺一句,“滾開!離我遠點!”
金鈺躺在臥房時,聽到外麵傳來隱隱約約地爭執聲,間或夾雜了女孩的哭聲,各種噪音充斥在耳膜裏,他頭疼得厲害,又睡了過去。
醒來時,他額頭上多了個創可貼,是粉紅色的Kitty貓咪圖案。
讓他瞬間惡心的東西。
他摘了下來,扔在地上,徒步走了出去,在沙發上拿起自己沾血的外套,徑直走出門。
客廳裏一片狼藉。
八歲的許秋坐在地板上,抱著膝蓋在嗚嗚地哭。
.....
十八歲的許秋趴在吧台上嗚嗚地哭。
金鈺替她擦了眼淚,她還是哭,小臉上盡是委屈的表情。
“為什麼做這些?”金鈺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背,摸到一手的骨頭。
掌下的女孩太瘦了,他輕輕使力,都怕弄壞她。
可就是這樣羸弱的女孩,睜著淚眼,委屈又難過地露出笑,“他一個人,太辛....苦了。”
金鈺的手滯了滯,半晌,他也彎唇,很淺的笑,晦暗不明的燈影下,那笑顯得幾分落寞,“他不是一個人,他有一大幫兄弟。”
“他就是一個人!”許秋大著嗓門,大著舌頭,“我看得到!”
金鈺沒說話。
漆黑的眸一瞬不瞬膠在她臉上。
麵前的女孩子一頭烏黑秀麗的長發,她挽在一邊,露出細白修長的脖頸和粉嫩發紅的耳朵。
“他一個人,活得,很....辛苦。”許秋這句話說得很慢,邊說邊流淚,嘴巴再次委屈地撅起來,“所以,所以,我,我才,想為,他,做點...什麼。”
喉嚨有些發癢,金鈺條件反射地摸煙,隻摸到空空的煙盒。
他把許秋麵前酒杯裏僅剩的一丁點酒滴進嘴裏,有香甜的氣息湧進鼻端。
金鈺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你做這些,他或許一輩子都不知道。”
“這些,沒關係,我隻想,想....默默,默默,守著他,守護他。”許秋拍了拍胸脯。
金鈺冷嗤一聲,把杯子摔進了吧台裏麵。
一聲脆響後,金鈺掐著許秋的脖子,把她掐到眼皮子底下,和他鼻尖對鼻尖的距離,“你圖什麼呢,許秋?”
許秋有些茫然,似乎有些清醒,還有些迷茫,她睜著眼睛,有淚滑出來。
她的聲音還是軟軟的,糯糯的,帶著鼻音,“我隻想,他能....回歸正常....生活,過他,他真正開心的,生活,不是現在.....這樣,這些....不是,不是他要的。”
“你他媽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金鈺一把鬆開她。
許秋順著力道直直栽了下去。
腦袋似乎碰到了凳子,她悶哼了一聲,沒有爬起來。
金鈺朝門外走了幾步,快到門口時,猛地回過身。
眉眼染著暴戾,眸色是嗜血的紅。
他幾乎是兩步跨到吧台,把許秋從地上拉了起來,隨後狠狠地吻了下去。
——
金鈺回歸峽市商業圈這個重磅消息一下子占據峽市各大頭條。
各個報社爭相報道,這個不學無術隻知道給金家丟臉惹禍的紈絝獨苗——這次回歸的目的什麼。
可金鈺安安靜靜,他既不去醫院探金餘,也不給國外的金家二老打電話問候一聲。
他每天跟在助理身後,短短一周掌握熟悉了金家的所有企業文化,短短一個月從底層爬到了經理位置,憑的是真本事。
大家有目共睹。
所有同事親眼看著這個外界傳聞吃人血不吐骨頭的惡魔,在夜深人靜時,加班加點地在辦公室裏改方案。
他隻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藍色牛仔褲。
舉手投足間,卻是別人模仿不來的矜貴氣質。
從他進公司到一個月後,父親金餘隻和他通過一次電話。
父子倆的對話十分簡單。
金餘問,“決定了?”
金鈺回,“嗯。”
“可以交給你嗎?”
“嗯。”
“那行,我剛好累了,想休息了。”
“嗯。”
此時是金餘住院的第二個月。
這通電話,是這一年,父親金餘打給金鈺的第二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