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商在家庭中的作用(3 / 3)

有天下著瓢潑大雨,老保姆說:“這樣的天氣談先生是不會來了。”團子也估計他來不了啦,可她還是有點惦念,就走到窗前去往外翹望,誰知正在此時有人敲門,保姆抬腕看了一眼手表,笑著說“真準點!”打開房門,團子見立在門前的談鎬生簡直像個落湯雞。

在這個大雨傾盆的日子裏,在這個“革命口號”喊得山響的年代裏,他們的歡笑聲被緊緊鎖閉在房間以內。

1969年7月23日,52歲的談鎬生和43歲的鄧團子並肩走進了北京中關村街道辦事處辦理了結婚登記手續。

當天安門廣場上正舉行著百萬人大遊行歡呼“文化大革命”取得輝煌成果時,這對飽經人間滄桑的新婚伉儷卻抱著扛著大小行李悄悄擠上了遠去的列車。

在列車上,妻子還在埋怨丈夫說,“鎬生,這批下放的名單裏並沒有你,你又何苦陪我一起去受罰呢!”

丈夫憨厚地笑了,說“比翼雙飛嘛,總不能就看著你一人在飛,更不能孔雀東南飛。”為了愛情,談鎬生甘願告別首都北京,陪著自己的妻子到廣闊天地裏去接受勞動人民的“脫胎換骨”的教育。

就這樣,他們夫妻來到了河南省汲縣龐寨插隊落戶了。

其實被放逐的日子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可怕,他們遠離了城市的喧囂,逃避了政治漩渦,雖然地點太偏僻,生活也清苦,但他們推開屋門能看到滿目的青山,自由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和淳樸的老鄉為鄰,與雲樣飄蕩的牛羊為伴,也怡然自得。新婚夫妻在這裏度過了短暫而又甜蜜的新婚時光。

猶如平地裏起了一聲春雷:團子懷孕了!

談鎬生得知這個消息後高興得幾夜沒合眼。這是他盼望已久的消息。老來得子嘛,談鎬生怎能不歡天喜地呢。

夜幕降臨之後,談鎬生每天都依偎在妻子身前,傾聽那母腹裏蠕動的新生命的動靜。這是他們在沉悶而又灰暗日子裏的最甜美的時刻,他們時時都在盼望著這個新生命快快地呱呱落地。

但是,那一個幸福而美麗的時刻始終沒有來臨。團子由於是高齡孕婦,加上營養不良,過於操勞,更由於農村醫療保健水平差,團子流產了,血流不止。

團子似乎預料到自己與深愛的丈夫訣別的時刻已經到來,她痛苦地說,“鎬生,我不行了……你快來握住我的手。”說著就嗚咽了起來。她是多麼不甘心就這樣與生命作別,更舍不得與丈夫永訣!

淚如雨下的談鎬生突然喊道,“團子,我不能沒有你!”說著就轉身衝出小屋,在村裏發了瘋似地狂奔,他終於在一個角落裏找到了一輛破舊的獨輪架子車,然後載著病危的妻子深一腳淺一腳踉踉蹌蹌地行進在黑幕下的山道間……誰都難以相信,那日在崎嶇山道上艱難跋涉的人,一位是我國著名的力學家、火箭學家,另一位是將門閨秀。但是“文革”的檔案庫裏果真夾著這灰色的一頁。

1970年談鎬生和鄧團子回到了闊別的北京,回到了各自的原單位。他們用心靈禮讚:春天來了,生命中的第二個青春來臨了!

1977年為了使教育界和科學界早日撥亂反正,盡快培養出科學的接班人,談鎬生滿腔熱情地上書胡耀邦,提出了恢複研究生院和碩士、博士生兩級培養製和多途徑提高在職科研人員素質的建議。胡耀邦同誌大為讚賞,立即將這份建議批送蔣南翔和李昌辦理,同時還親自邀請談鎬生晤談。我國已於1978年開始恢複招考級製研究生,但是局外人很少知道這一製度的恢複,與著名的科學家談鎬生之間有著密切的聯係。

就在這一年,談鎬生在中科院力學所創辦了基礎研究室,選拔了一批有前途的中青年科技人才重點培養,使他們很快就出了科研成果。這個隻占全所人員5%的研究室,每年發表的論文數量點了全所的25%,在國家級學術刊物上發表的論文則占全所的80%以上。

然而,令人費解的現象卻接二連三地出現。談鎬生剛剛感受到的一點春天氣息,又被一團冷氣緊緊包圍著:

1977年,中央領導同誌批準了他關於建議召開全國力學學科發展規劃會議的報告後,組織上通知“由談鎬生考慮會議籌備及名單。”但是,臨近會期時,又忽然宣布這個會議由其他人負責。

1978年,全國科學大會在北京召開了。力學所有四個代表名額,居然都沒有蜚聲中外的大學者談鎬生的一張入場券。

1984年4月3日,美國著名的激光專家林紹基和激光創始人之一康特勒維茨前往力學所,想拜望一下談鎬生老師(林紹基在美國讀書時,曾聽過談鎬生的課,有師生之誼),而談鎬生的身體好好的,卻被人以“生病”為由不準他們會晤。談鎬生的心一下子涼透了,竟忍不住捂著臉對妻子啜泣。他為此大病了一場。

妻子鄧團子,以她敏銳的眼光,察覺到這問題的背後一定還有文章,並聯想到“文革”中談鎬生被造反派審查的那些所謂“問題”,料到丈夫的事情決不那麼簡單。這位身世不凡的女子,這位與丈夫相濡以沫的妻子,再也不能容忍當春天到來之際丈夫仍被雲霧遮擋著天光。她要起來抗爭,要反擊,為丈夫,也為自己。她一次又一次地上訪,一次又一次上書中央,一連跑了好幾年,寫了不知多少申訴書……她和她的丈夫已經沒退路,生命再也不能等待。他們必須往前衝!

1984年3月3日,新華社“內參”披露了談鎬生的種種不幸遭遇後,鄧小平立即於3月5日批示道:“為什麼這種情況現在還不能改正……”

組織上再次翻開了談鎬生的檔案,白紙黑字寫著三條:(1)沃特威曾經給談鎬生15萬美元經費(實為談的科研經費);(2)返國途經巴黎誤入國民黨留守處;(3)遲到香港一日。直到這個時候談鎬生終於明白了,他被人暗地裏戴上了一頂高帽子,上書著兩個足以壓死人的大字“特嫌”!而且已經戴了20年!他的妻了鄧團子則毫無疑問地成了“政治夥犯”——一個多麼滑稽的名詞!

1985年2月14日,中國科學院終於在力學所禮堂召開大會,為談鎬生徹底平反。科學院院長盧嘉錫等出席了大會,錢偉長也聞訊趕來了。這是一個大喜的日子,可是台上台下卻哭聲一片。為這個遲到的春天,也為這位以科學報國而奮鬥了一輩子的著名科學家那顆滾燙的心!

平反後,這對患難夫妻視祖國的花朵為自己的後代,把他倆剛拿到的單位補發的1萬多元工資,立即捐獻給中國少年兒童活動中心。1萬元,在當時是個不小的數目啊!

從此之後,談鎬生不僅可以在科學王國裏自由翱翔,而且還走上了領導崗位,成為中科院力學所的主要領導並以突出科學貢獻當選為中科院終身院士,曾任中科院受控聚變總顧問等數十個學術領導職務。黨和國家給予他很高的榮譽,他是第六、七、八屆全國政協常委。曆史似乎和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這位昔日被視作“特嫌”的人,如今卻同黨和國家領導人一起走進人民大會堂,步入主席台就座。

如今,談老已經78歲了,已不再擔任力學所的領導職務,卻還在孜孜以求地探索著科學的奧秘。妻子鄧團子亦早已退休。這對政協委員夫妻時常隨全國政協視察團赴祖國各地參觀、訪問,為祖國的建設獻計獻策。

他們現在住在以中國高級知識分子密集地而聞名的中關村內一所寬敞而明亮的房子裏,桌上水缸裏遊曳著金魚,鳥籠裏有鳥兒在歡唱,陽台上花團錦簇。……

在這個感人至深的故事中,談鎬生和鄧團子正是為對方的高魅商所吸引、征服,才能夠在陷入困難時不離不棄,互相鼓勵、支持,共同衝破艱難險阻,度過難關,使這個辛酸的故事終於迎來了一個甜蜜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