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2 / 3)

“嗯,一切如祭酒所規劃的。”

“很好,那咱們接下來,就慢慢等待,看會有什麼魚來咬鉤吧。”郭嘉悠然自得地拍了拍膝蓋。滿寵在他的下首跪坐,雙手謹慎地蓋伏在膝前毯子上,他從來沒在荀彧麵前展現過這種尊敬。

屋子裏陷入安靜之中。滿寵從來不懂得怎麼寒暄,他與別人的交談,都是在說明事情。當事情講完,他也就無話可說了。郭嘉閃亮著大眼睛,望向窗外黑暗中的某一個未知。也沒吭聲。他的腦子無時無刻不在高速運轉中——比下半身高速運轉的時候都多——這種安靜,往往意味著一個新風暴在孕育。

毫無征兆地,郭嘉突然把頭轉向滿寵:“楊修這個人,你怎麼看?”

滿寵沒有半點猶豫或愣怔,立刻回答:“很聰明,也很果斷,是曹公會欣賞的那種人。”

“很中肯。不過這家夥的性子還是不夠穩重啊。“郭嘉歪了歪頭,“看他今天的眼神,好像迫不及待要幹掉我似的——你不覺得,這段時期許都的動靜,有點像是在水裏憋氣沒憋住,冒出來兩三串泡泡?”

“您的意思是……”滿寵對比喻這種修辭的理解一向不大在行。

“哼,跟你說話真費勁。最近許都的一連串動靜,沒有配合,缺少應和。給我的感覺,大概是楊修急於施展什麼手段,可是卻被他爹或者其他人給攔住了,但他們又攔的不夠徹底,還是被楊修露出一點痕跡出來。”

“屬下也有同感,王越刺殺與徐福出手阻攔,就感覺是倉促為之,似是他們自己有了分歧。如若王越真是楊修指使,至少證明他投靠曹公並非誠意。”

郭嘉拍著大腿——拍著任紅昌的大腿——不無揶揄地說著:“楊修投靠曹公這事,很難說是真心還是假意。一麵要效忠漢室的名聲,一麵還要在曹公這邊打通關節、預留伏筆。我看他們楊家也矛盾得很。”

“需要屬下進一步徹查麼?”滿寵翻翻眼皮,他的許都衛在許都是無所不能的。

“不必。”郭嘉擺擺手,似乎對這些首鼠兩端的對手興趣索然,“許都剛經曆董承之亂,不宜再有大動作。把楊修抓出來,會帶出漢室。你讓曹公怎麼辦?總不能連皇上一並抓起來吧?畢竟官渡那邊,還得靠漢帝這麵大旗撐場麵——他們是算準了咱們投鼠忌器呢。”

說到這裏,郭嘉忽然停頓了一下:“不過我說伯寧啊,這些事情,你以後都不必管了。”

“嗯?”

郭嘉瞥了他一眼,緩緩道:“我跟荀令君商量過了,你不能留在許都。”

這個消息沒有讓滿寵的表情產生絲毫波動。雖說大家都在說著公私分明,可誰都知道,得罪了主君親眷是件麻煩事,且不說主君猜忌,單是同僚親疏議論,都會引發許多問題。楊修那般出手,就是算準了這點,隻要嫌隙一起,滿寵早晚都得被迫離開許都。

“原本我是可以保下你的,不過如今另有任用,索性幹脆順水推舟,讓楊修如願以償一次。伯寧你不妨猜猜看,是去哪裏?”

“汝南。”滿寵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郭嘉露出一臉無趣:“跟你說話,真是沒意思。”

“如今南邊張繡已定,唯一可慮者,隻有江東孫策與汝南的策應。汝南乃袁氏根本,勢力盤根錯覺,李通將軍雖然擅戰,卻不擅應對那種局麵。祭酒大人,是要我去打掃一下麼?”

滿寵難得地露出蛇一般得意的笑容,郭嘉很不樂意,低聲嘟囔了幾句,算是承認了。

“不過你也不必懊惱。他楊修既然摻和進來,若是全身而退走,也不合禮尚往來之道。”郭嘉咧開嘴,露出招牌式的陽光笑容,拍了拍滿寵的肩膀。

“這個自有祭酒大人勞心。屬下隻是想知道,誰來接任許令?”

許令掌管許都內外,許都衛數百人,肩負著監控漢室、漢臣的重任。滿寵在這裏傾注了心血,對於繼任者自然最為關切。

郭嘉還未回答,忽然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兩個人都閉上了嘴。很快外頭傳來稟告聲,然後木門被猛然推開,兩名許都衛架著一個人走進屋裏。任紅昌被聲音吵醒,揉了揉眼睛要起來看,郭嘉摸摸她的頭,讓她繼續睡去。

“大人,這是我們在皇城內抓到的可疑之人。”

“咦?這麼快便上鉤了?”郭嘉眯起眼睛,端詳著下麵這人。這人年紀不大,身穿青袍,頭紮青巾,一張圓臉有些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