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少奇3(1 / 3)

在毛澤東家裏遇見了第一位夫人1945年3月22日,劉少奇在延安滿懷深情地回憶起自己的親密伴侶何寶珍,為她寫了一篇小傳:

“何寶珍,女,湖南道縣人。湖南衡州第三女子師範學校學生。一九二二年加入社會主義青年團,後轉入黨。因反對學校當局的學潮被開除學籍,一九二三年到安源路礦工會所辦之工人子弟學校教書,是年與我結婚。

和我一道參加過長沙、上海、廣州、武漢、天津、滿洲等地黨的、工會的、婦女群眾的許多工作。生二子一女。

於一九三三年在上海被國民黨憲兵逮捕入獄,被判徒(刑)十五年,由南京第一監獄執行。因她與獄外黨的組織發生關係被發現,第二年判決在南京槍斃。”

在這篇言短情長的傳記裏,記錄了劉少奇和何寶珍在白區的艱苦條件下並肩戰鬥的曆程。

1923年初,安源路礦工人俱樂部子弟學校新調來一位女教師。她20歲出頭,個子不高,但幹勁十足,白天給工人子弟上課,晚上到工人夜校教工人識字,同時兼任安源路礦工人俱樂部書報科委員。這位教師就是何寶珍。

劉少奇與何寶珍第一次見麵,是在何寶珍到安源之前——1922年的秋天。當時,安源路礦工人大罷工取得勝利,劉少奇到長沙清水塘向毛澤東彙報工作。恰好,何寶珍因領導衡州第三女師學生進行反對反動校長歐陽駿的鬥爭,被學校開除來到長沙,住在毛澤東家裏。在毛家的初次見麵,使他們彼此有了一些印象。

何寶珍到安源後,劉少奇與她接觸多了,逐漸了解到這位農村姑娘有著一段頗為曲折的生活經曆。

何寶珍,又名葆珍、葆貞,乳名林英。1902年出生於一個貧寒家庭。父親何瑞蓉是個潦倒的窮秀才,靠做小買賣維護5口之家的生計。本來家境就十分清貧,加上苛捐雜稅、荒年歉月,生活更加窘迫,父母不得不忍著骨肉離散的悲痛,把寶珍送給地主家的女傭做童養媳。此後,她隨著婆婆在地主家侍候小姐。年紀稍長時,地主命她陪小姐到私塾念書,後又到縣立國民女子小學堂伴讀。寶珍聰敏好學,博得了老師的同情和讚賞,被允許作為正式學生與小姐同班上課。苦難生活的磨練,養成了寶珍那種勇敢、堅強的性格。

後來,寶珍以優異的成績考入湖南省立衡州第三女子師範學校。五四運動爆發後,她積極參加遊行、演講等活動,接受了新思想,成為第三女師學生運動領袖之一。

寶珍在長沙期間,受到毛澤東、何叔衡等的親切關懷和教育。毛澤東給她取了“葆貞”的名字,勉勵她永保革命精神,做堅貞不屈的共產主義戰士。

不久,何寶珍被中共湘區區委派去安源。行前,毛澤東對她說:“安源工人俱樂部極需要女同誌去工作,你去很好。”

何寶珍非常高興地接受了任務。

到安源後,何寶珍在劉少奇的啟發、幫助下,更加堅定了革命意誌。她在工作中表現得那樣熱情、認真,在生活上又那樣開朗、淳樸。沒有教材,她找來李六如、陳清河編寫的《平民讀本》、《工人補習教科書》,自己動手抄刻蠟紙,油印成書。缺少紙筆,她就發動工人自製石板石筆。她還經常運用參觀訪問、化裝演說、組織辯論等多種教學方法,向工人傳授文化知識。有一次,她講《農夫們辛苦了》一課時,先教大家熟讀課文:“成群的牛羊,很大的瓜;金黃的稻子,白白的棉花……”;然後又把學生帶到礦區附近的三號橋,直接聽農民講怎樣種田耕地,深受學生們的歡迎。當年,曾聽何寶珍講過課的周德華回憶說:“何老師教書,把課文引到我們心裏,至今我還能背誦許多課文。”

劉少奇和何寶珍在共同的革命鬥爭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在1923年4月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裏,他倆結為生死不渝的革命伴侶。這種結合,沒有花前月下的偎依,也沒有林蔭道上的甜言蜜語。但其同的理想和信念,卻使幸福和充實感在他們內心深處洋溢常駐。他們心甘情願地準備為革命事業去共同承受各種艱難阻險的考驗。

婚後第二年,他們的兒子斌斌(允斌)出世了。孩子還不到一歲,劉少奇就調離安源。為了工作方便,何寶珍隻好把孩子送回湖南老家撫養。

之後,劉少奇在白區長期從事黨的秘密工作,何寶珍隨同他四進上海。

第一次是在1925年“五卅”慘案發生後不久。當時,劉少奇在上海總工會工作,何寶珍從安源來到劉少奇身邊,擔負通訊聯絡、管理文件、抄寫資料等工作,同時細心照料身患肺病的丈夫。同年底,劉少奇回湖南養病,不幸被捕入獄。何寶珍四處奔走,多方營救,先是找在長沙長郡中學任教的李治安,爭取他的同情和幫助,後又通過關係找湖南省議會議長歐陽振聲疏通,讓寧鄉籍省議員及紳士出麵保釋。

北伐戰爭期間,何寶珍隨劉少奇進入武漢。她除了完成黨組織交給的文件收發管理工作外,還經常參加慰問北伐軍傷病員和救濟婦女、兒童的活動,熱情幫助派到武漢工作的同誌解決困難。1927年7月,汪精衛繼蔣介石之後公開背叛革命,武漢形勢日趨險惡。

劉少奇正在廬山養病,記掛著留在漢口的何寶珍,於是立即通過關係轉告她馬上轉移到廬山。此時,他們的女兒愛琴呱呱墜地來到人間隻有幾個月。何寶珍為了革命工作,隻好把女兒寄養在漢口一個工人積極分子的家裏。

1927年10月,何寶珍同劉少奇再次來到上海。那裏上海正處於血雨腥風之中,敵人殺紅了眼,到處搜捕革命同誌。有一次,劉少奇正在工人宿舍裏開會,一群流氓打手聞風趕來搜捕。劉少奇立即布置轉移。這時,何寶珍站了起來,把手一揮說:“我們與敵人決一死鬥!”拔腿就往外衝。劉少奇一把拖住她,嚴肅地說:“快走,這是命令!”把她推了出去。1929年春,劉少奇從順直省委調回上海,任中共滬東區委書記。何寶珍隨他第三次到上海。不久,又同劉少奇一道去滿洲省委工作。

1930年3月,何寶珍隨劉少奇離開滿洲省委,第四次到上海工作。這次在上海期間,她當過交通,住過機關,搞過聯絡,守過店鋪,任過教員,進過工廠。她不顧個人安危,任勞任怨,想方設法,創造條件,為同誌們排憂解難,出色地完成了各項任務。這時,她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媽媽了。劉少奇仍有忙不完的工作,何寶珍就坐在燈下,默默地為他抄寫文件。人們不難看到,在劉少奇的成功後麵,凝聚著何寶珍艱辛的勞動。

由於革命工作的需要,劉少奇和何寶珍過慣了患難分手又相聚、相聚又別離的生活。

1932年冬,劉少奇進入江西中央革命根據地,何寶珍根據黨組織的決定繼續留在上海堅持工作,擔任全國互濟總會負責人兼營救部部長,他倆又一次分離。

互濟會是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專門做援助困難同誌及其家屬的工作的革命群眾團體,於1925年10月在上海成立。到1929年時,全國有會員1.5萬多人。何寶珍到互濟會就任後,化名王芬芳,以教師的公開身份為掩護,開展工作,負責同赤色國際互濟總會聯係,爭取國際援助。同時,四處奔走,為獄中難友聘請律師,爭取社會力量的支持,營救被捕同誌。1933年3月,中華海員工會黨團書記廖承誌被捕,地下黨指示要想盡一切辦法營救。於是何寶珍多次與張瓊夫婦聯係,並和他們一道去做何香凝的工作,保釋廖承誌出獄。

何寶珍的革命活動引起了反動派的注意。3月底的一天,一群便衣特務包圍了何寶珍的住處。她意識到可能要出事,就機智地抱起年僅3歲的小兒子毛毛(允若),迅速塞到鄰居一位大嫂的懷裏,說:“請幫助照看一下孩子,過幾天會有人來領他的。”說罷立即轉回室內,銷毀了機密文件,然後從容地應付前來搜捕她的敵人。由於猝不及防,她終於落入敵人的魔掌。

何寶珍被捕後,被囚禁在上海市公安局。敵人把刑具放在她麵前,威逼她供認自己的真實身份。何寶珍說:“我是家屬,也當過教師。”敵人不相信,說:“不對,你是政治犯!”何寶珍裝著聽不懂,一笑答曰:“我隻會煮飯,不會蒸飯。”敵人對她嚴刑拷打了幾次,始終沒有問出結果,便將她解往南京憲兵司令部。

仲夏的南京——聞名全國的“火爐”,又悶又熱,一絲微風也沒有。關押在老虎橋“模範監獄”裏的“囚犯”更加受罪,空氣裏散發出黴爛的臭味,簡直要令人窒息。三號號子是專門關押女“政治犯”的牢房。這是一個小獨院,一條走廊裏共有10間小牢房,關了30多個犯人。大家擠在一起,熱得渾身汗水涔涔,實在難過,隻盼望晚飯時刻早點到來,因為飯後小放風時可以到井邊打水洗一洗。可是,火辣辣的太陽仍高掛在天邊,離晚飯時刻還早呢!

突然,哐嘟一聲,牢門打開了。姐妹們驚異地朝門口望去,一個新難友被推了進來。

她30歲出頭,身材細瘦,穿咖啡色的旗袍,一副女教師模樣。從她那披肩的長發,蒼白的臉色看去,大概已被關了好久,也經受了不少磨難,但那清瘦的臉盤上一對大大的眼睛,卻閃爍著倔強、堅毅的光芒。她就是何寶珍。

何寶珍走進牢房,曾與她一起工作過的夏之栩愣住了。

“你……”,夏之栩正欲開口呼其真名,何寶珍機智地搶先說:“還認得我王芬芳嗎?真沒想到在這兒見到你。”她巧妙地告訴夏之栩等人自己用的是化名。

經過多次審訊,何寶珍堅不吐實,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最後,敵人判她15年徒刑。

被關押期間,何寶珍和早先被捕的帥孟奇、耿建華、夏之栩等幾位老大姐同在一個牢房。她是歲數較小的一個,但處事卻很老練、果斷,所以姐妹們稱她為“小大姐”。

一天,從事秘密工作的熊天荊遵照地下黨的指示,以探監為名,來同獄中難友聯係。

她路過何寶珍所在的女牢房時,從窗孔裏塞進去一個小紙團。何寶珍拾起紙團,還未來得及打開看,就傳來了看守開牢門的聲音。她急忙將紙團扔入便桶,從難友黃海明手中接過抱著的孩子說:“你坐在便桶上,我來逗娃娃。”然後,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逗起了孩子。看守鬧騰了一會兒,什麼也沒有發現,隻好到別的號子去了。看守一走,何寶珍馬上從便桶裏取出紙團,打開一看,原來是讓她們轉遞給男號子的一個重要消息。何寶珍立即將紙條夾在食品裏傳遞了出去。

有一次,一個名叫“二科長”的獄吏在大家沒有防備的時候突然闖入牢房來。他發現了帥孟奇正在起草的一份報告,如獲至寶,奸笑著質問道:“你不是不識字的工人嗎?這回又怎麼解釋呢!”“在監獄裏悶得慌,不識字,還不興學?這是抄書練字。”帥孟奇回答說。帥孟奇,192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長期從事黨的組織工作和婦女工作,曾任中共江蘇省委婦女部部長,1932年10月因叛徒出賣被捕入獄,被判了無期徒刑。何寶珍平時很敬重這位老大姐。見狀,馬上機敏地接口說:“我是她們的老師,我教他們認字。

你對這個號子有什麼不放心啊!一個小腳,一個半瞎子,一個老實得連話都不說的。我嘛,是個小學教員,平時就愛唱唱。對這些人有啥搞頭啊!”何寶珍指著旁邊一本《世界知識》說:“那些話不就是從上麵抄下來的嗎!”“二科長”翻了翻那本雜誌,毫無所獲,隻得悻悻而去。

何寶珍不僅機智、聰敏,而且活潑、開朗,愛唱歌、唱戲,還擅長表演,她不但常把一些帶有鼓勵性的故事講給同誌們聽,而且常把舊戲曲填上自己編的新詞唱給同誌們聽。她常唱《國際歌》,有時唱《打漁殺家》,以此來鼓舞大家的鬥誌,給大家留下最深印象的是那段罵蔣介石的京戲:“罵一聲,蔣介石,你這賣國的奸臣……”。她那豐富的表情,詼諧的動作,引得姐妹們捧腹大笑。在飯後小放風的時候,別的號子的難友要小大姐表演一個節目,她總是大大方方地唱上一段。她的歌聲,驅走了難友們的寂寞,帶來了激昂奮發的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