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露著一群群幽靈
日月投光與熱入水
一時溫暖了半透明的表層
雷雨紛亂的腳步
偶爾踏響深黑的房頂
隨海流回遊 按層位覓食
區域的大洋有千百種主人
凶殘者孤獨 柔弱者成群
存活與繁衍是生命的核心
海底的瑤草琪花 流光溢彩
是充滿危機的美麗風景
尖齒 利鰭 溫柔水流
有時箭一般快 風一般輕
與同類共死 與異類同生
自由 看誰更迅猛 更機敏
扭動的尾翼 消散的血沫
微微晃動後又是一片寧靜
熟識的眼睛相向
如黑夜大街上的路燈
怪誕的笑容 奇特的表情
褐色的血液 彙流於壓扁的心
美麗者上浮 醜陋者下沉
組合成活潑自然的大家庭
海麵上點點的熒光
是代代亡歿者的殘鱗
最不幸抑或最幸運者
是被清晨的海鳥抓破脊肚
眼白之驚奇 滴紅之軀
隨亙古未有的太陽上升
隨想
夏日 燥熱 潮濕的林間
螞蟻 蜂群 忙碌不停
秋天 肥碩的野兔
總營營構造 原野洞穴
將食糧深藏
冬 寒風劈啪作響
鷹
黑色的身影
掠過赭紅山巔
高高君臨於萬物之上
人 篳路藍縷時
成群結夥 歃血為盟
倘薄有家業
唯深交一二知心
餘暇沉醉於兒女書香
若當巨賈政要
便深謀妻子 長閉朱門
隻小憩的下午
獨自在藍石英窗前
遙望橙色的太陽
殉道者
破碎的遊雲撲麵而來
淩厲的長風當胸而來
你獨自走在殉道路上
塵土紛紛揚上了長衣
日月順著脊柱升起
星光沉落進深深的眉宇
曠野間屹立著風化的房屋
大道上滾動著金黃的穀粒
河流自低地爬過
群山從肩頭隆起
心血凝集成經典
行程蜿蜒如陳跡
命運是遠行 幸福就是孤寂
如果赤條條地來 赤條條地去
就讓腳心藏一粒草籽
去地獄播種豔麗的花季
遠方是起伏的沙丘
近處是幹涸的戈壁
太陽 你舉頭仰望這光明
然後久久地珍藏在心裏
波浪
海平靜時你也同樣平靜
大海上織成精致的漣漪花紋
那些透明的線條 圖案的構形
無風 便是純粹的寧靜
有一分喧鬧你就會攜手同行
有一分起伏你就會鼓湧不停
高高的雲變成了胸中的倒影
變化的笑容 詭異而又輕盈
為了變成一朵奇異的花
水麵在等待遠方的風聲
蘑菇
柔軟 濕潤 陰冷 我的族人
沉默地生長在林下 水濱
一柄小傘 頂起一個家
吸吮著土礫的苦澀 露水的芬芳
瘦弱的種孢處處生根
雨季中會悄悄突起新的大群
遇水而生 隨風而去
晴日放飛了離鄉背井的子孫
首領拄著陽光的拐杖巡視四方
世界的內心安靜而幽深
蒼老失水的耳朵
在柔軟的植被上輕輕諦聽
失意者躲在落葉的樹根
喃喃訴說自己的姓名
月亮遠遠地照了別處
星星的光線卻在身旁襯映
純情的女孩永遠在尋找愛情
小花帽上閃動著多情的眼睛
男子漢卻漸漸懂得了仇恨
有毒的血液從心循環到全身
同腐草為伍 與天地共存
死去了是渣滓 活下來是精品
一枚枚圓形的頭顱采摘不盡
模仿著穹廬般的天頂
隊伍如朝山香客 一年年
自林中爬向高高的山頂
而在中央世界的太陽眼裏
永遠是一組款款起舞的大家庭
懸崖
遠遠的一座孤獨的頭像
在悠久的歲月裏曆盡滄桑
飛雲變成了飄揚的長發
小樹雜草如胡須漸長漸長
淚水在幹涸的瀑布裏蒸發
岩石的褶皺添幾分慈祥
風每日輕輕撫摸臉頰
小河在麵前溫柔地流淌
赤裸的筋骨支撐起破碎的身軀
斷裂的肌肉也失去了力量
隻有深黑的夜裏 突然劃過的閃電
照耀出本來猙獰的麵龐
深夜
深夜 所有的存在物都睡去
一顆星在哭泣
我躺在黑暗的縫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