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7(3 / 3)

地震,是一個噩夢,它讓多少人在身體和心靈中留下了永遠的痛。地震毀滅了許多人間美麗,顛覆了許多秀水青山;地震也造就了許多地理景觀,創造了許多生命奇跡,錘煉了許多人的堅強意誌,增強了民族的凝聚力。輟學的記憶

許多人都有失學的經曆,輟學的記憶,有的輟而複學,學有所成,由此改變命運,實現了人生目標;有的輟而停學,從此告別學堂,過早地拉上了生活的纖繩,養家糊口,艱難度日,甚至浪跡天涯,風雨一生。我是一個苦出身的人,祖上代代務農,沒有出過一個讀書人,祖父、父親都是文盲,家裏除了有時買本皇曆外,連本書都沒有,隻有雞鳴狗叫之聲,難有琴音書香之氣。我是三年困難時期結束之後才上的學,從小學到大學,連續上學14年。在我的上學讀書曆程中,小學輟學一次,初中輟學一次,高中輟學一次,可以說非常艱苦,終生難忘。上小學的時候,我每天跟著年齡大點的同伴到五裏路外的中心小學上學,途中要經過一戶孤莊人家,這家人養一條惡狗,

時不時掙脫鐵鏈出來咬人,路人提心吊膽,學生更是非常懼怕。有時候還會在上學路上碰到狼和狐狸等野獸。小學二年級的時候,一次大雨過後,大霧彌漫,我一個人去上學,路上碰到一位鄰村嬸嬸,她說在來路上見到一隻狼,我便不敢再去學校了,和她一同回到村裏。

此後一連幾天我都沒去上學,父親知道後,嚴厲地批評了我,並說:如果確實不願意上學,那就去拾柴放羊,最後我還是選擇了上學。說實話,那時正是三年困難時期過後的十分難得的風調雨順之年,大多數兒時同伴都沒有上學,八九歲的孩子在家也沒有什麼重活,有時去撿個豬草,拾個麥穗,或與同伴一起拾柴放牛,打水仗、抓麻雀、摘野果,玩得很開心、很快樂,令人十分羨慕。而上學的卻要起早貪黑,端坐課堂,背課文、做作業,挨老師的訓斥、罰站、粉筆頭甚至竹板,被老師叫到講台上寫字、算數,掛在黑板上下不來,放學不讓回家等等,所以我確實不樂意上學。後來堅持上學,並非自己的聰明選擇,而是父母的意誌。父母也隻是希望我能識文斷字,能讀書寫信,並沒有謀取前程的具體打算。這是我的第一次輟學。第二次輟學是上初中二年級的時候,母親因繁重的勞動和營養不良,積勞成疾,一病不起,溘然長逝。

我是少年喪母,自卑自憐,沒有勇氣麵對同學和老師,一個多月沒有到學校上學,每天和村裏人一起下地勞動,戰天鬥地,用沉默來撫慰自己心靈的傷口。後來一位在學校任教的親堂叔叔幾次來家裏動員,家裏人和鄉親也都勸我繼續學業,不要半途而廢,因而我又回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校園。第三次輟學發生在1972年春天上高中二年級的時候。那時我在距家約8公裏的地方上高中,每周背著幹糧,主要是雜糧饃和炒麵等,到學校度過一周時間。那些年搞“文化大革命”,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革命革得農民沒有飯吃了,靠國家供應救濟。那年春天正是青黃不接的季節,家裏再也沒有供我做幹糧的糧食了,差一點舉家出門討飯,我被迫再次輟學。春天是萬物複蘇、萬花競放、萬象更新之季,也是詩人文人放聲歌唱的時節。但對農村的窮人來說,春暖花開並不能帶來快樂,煙花三月感受不到風情浪漫,往往要經曆“青黃不接”的艱難日子,許多餓死人、餓死牲畜的情況都發生在這個時候,許多輟學的事也是發生在這個季節。我輟學一周之後,家裏領到了救濟糧,才又去複學,最後堅持讀完了高中,成為村裏第一位高中畢業生。

輟學,對任何一個上過學的人來說都是永遠的痛,對任何一位供孩子上學而又沒有堅持下來的家長來說也是永遠的痛。我上小學時班上有三四十位同學,到了升五年級的時候,隻剩十幾個人,周圍五個四年製小學的畢業生都到我所在的中心小學來上學,班上仍然隻有四十來名學生,其他的都輟學了;到了升初中的時候,兩個年級的學生加在一起隻有十個人,就擠在校門口的傳達室上課;到了升高中的時候,隻剩六七個人了。我家所在的村子當時約有300人,與我一起上學的約有十幾個人,在初中之前全都輟學了,隻有我一人堅持上了高中。近些年經常遇到那些一起上學又輟學的中小學同學,他們總是歎息當年沒有堅持上學,不應該輕率地輟學,造成終生遺憾。輟學的同學雖然都在農村種地,但他們對教育、對讀書的重要性的認識卻非常深刻、非常明確,供孩子上學的決心很大,信心很足,舍得花本錢。不少同學的孩子都很優秀、勤奮努力,上了高中上了大學,甚至考上了碩士和博士,為父母爭了光,為家庭爭了光,也彌補了自己當年輟學的缺憾。十年前我到臨夏州檢查義務教育項目學校,發現農村小學修建的教室一個比一個小,我問他們為什麼這樣修建?一位科長半開玩笑地說:我們的教室一個比一個大。事實上是輟學現象很嚴重,一年級50個人,二年級40人,依次遞減,到五年級就隻剩下十來個人了,因此為了節約建築材料和經費,便將高年級的教室修建得比較小。

輟學,在我的心底留下了深刻的印記.在我的人生道路卜留下_『警示牌,我一生的i次輟學如果有一次變成現實,將完全改變我的人生軌道,我將以另一種完傘不同的方式生活。經過了艱苦的求學曆程,經曆了春的料峭、秋的肅殺、冬的淩厲和人世的冷暖,命運也向我露出笑容,我的人生迎來了重要轉機。j高中畢業之後經過兩年多的勞動鍛煉我上了大學,然後進了省級機關,在多個重要崗位負責,付出了心血,做出了成績。在職位上升了副處長、處長,甚至還升了副廳級職務,就像一條毛毛蟲對自己要變成蝴蝶的命運沒有預料到一樣,我對自己這樣的命運也沒有任何預料。我一生求學從業,沒有過宏圖大願,沒有過自我設計,一切服從組織的安排,聽從命運的支配。我常常捫心自問,世事難料,人生多艱,人一生會碰到不少十字路口,生活也會被許多變數修改,關鍵的路口如果有人指點那就是貴人相助,自己無意中走對了那是神人相助,命運使然。需要銘刻在心的是:在求學的路上,千萬不要輕言放棄,走到輟學的岔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