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秘書是否把我們的談話記錄在案,現在軍情急迫,十萬火急,我已無暇顧及這些,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如何才能把信送給加西亞?
第二天中午12點1分,我開始了一生中最為難忘的曆程。
牙買加的“故事”
我乘坐的那班火車午夜零點零一分離開華盛頓,我不禁想起了那個說星期五不宜出門的古老迷信。雖然火車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星期六了,但是我出發的時候是星期五。我猜想,這可能是命運安排我星期五出發吧。但是,當我的大腦開始考慮其他事情的時候我就忘了這件事,而且直到後來也沒有再想起過,到現在這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因為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艾迪羅達克號準時起航,一路上風平浪靜。行程中我盡量和其他乘客保持距離,唯獨後來認識了一位電機工程師,我們一路為伴。他告訴我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因為我總是和其他乘客保持一定的距離,從不告訴他們我自己的事情。所以,有幾個幽默的人就給我起了一個綽號“冷漠的人”。
輪船進入古巴海域,我意識到了危險的存在。我身上帶有一些危險的文件,是美國政府寫給牙買加官方證明我身份的信函。如果輪船進入古巴海域前,戰爭已經爆發,根據國際法,西班牙人肯定會上船搜查,並且逮捕我,把我當做戰犯處理。這艘英國船也會被扣押,盡管戰前它還掛著中立國的國旗,從一個平靜的港口駛往另一個中立國的港口。
想到問題的嚴重性,我把文件藏到頭等艙的救生衣裏,看到船尾繞過海角才如釋重負。
第二天早上9點,我踏上了牙買加的土地,四處設法找到了古巴軍人聯絡處。牙買加是中立國,古巴軍人的行動是公開的,因此我很快就和他們的指揮官拉伊先生取得了聯係。在那裏,我和他及其助手一起討論如何盡快把信送給加西亞。
我於4月8日離開華盛頓。4月20日,我用密碼發出了我已到達的消息。4月23日我收到密電:“盡快見到加西亞將軍。”
我立即行動起來,燒掉了電文,銷毀了一切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準備完成我的最後使命。我知道,在未來的日子裏,我可能隨時都會遇到危險,隨時都會送掉性命,然而軍人的職責讓我沒有絲毫的氣餒。最後的行動方案仍舊沒有確定下來,未來的變數仍然很多,我來到古巴軍方聯絡處,準備與拉伊再一次商量行動的路線。當我來到聯絡處時,古巴的一些流亡人員正在等著我,這些人之中,沒有一個人是我之前見過的,他們也許不是聯絡處的人。正當我思考究竟該如何行動之時,一輛馬車飛馳而至,車夫用西班牙語大聲叫道:“快!快走!”緊接著,不容分說,我被那些陌生的麵孔連拉帶扯地帶上了車。我最為驚險、最為奇特的旅程就這樣開始了。
馬車夫沉默著。馬車飛奔著,飛過了迷宮般的金斯敦大街,飛向了城郊、農村。它好像知道我要給加西亞將軍送信,而它的任務就是盡快走完這段路程。馬車駛進熱帶雨林,然後穿過沼澤,又駛上公路,終於停在了一片叢林邊上。我被換到另一輛早就等在這裏的馬車上。
我感到很奇怪,好像一切都安排好了似的,沒有一句廢話,甚至連一秒鍾都沒耽擱。我又踏上了征程。
第二位車夫和第一個一樣默不作聲,對我的話充耳不聞。他滿臉專注地坐在車駕上,任憑馬車飛奔。我們經過了一個西班牙城鎮,沿著克伯利河穀進入島的中央,那裏有條路直通加勒比海聖安灣碧藍的水域。
車夫仍然沉默不語。雖然沿途我三番五次試圖和他搭話,但他似乎不懂我說的話,甚至連我做的手勢也不懂。馬車在大道上一個勁兒地飛奔。地勢越升越高,空氣就越涼,清爽異常。太陽落山時,我們到達了一個車站。
但是怎麼會有這麼多烏木從河道的斜坡上朝我滾下來呢?難道西班牙當局料想到我會來這兒,提前在我的必經之路上安插了牙買加官員?這種情景讓我有些緊張,但當一位年老的黑人慢慢走到我的馬車前,推開車門向我推銷他的炸雞時,我才放下心來。當地人說的方言,我隻能聽懂個別的字句。但我知道,古巴人將非常感激那些全力幫助他們獲得獨立的外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