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許久安出院回家,吳大愛還得在醫院住一個月,零七年的這個春節,她隻能在醫院裏過了。
家寶和高玉好分頭照顧老許兩口子,幸好,家華她們一家三口,今年回薑縣過年,有家華當幫手,“家玉金包子鋪”又能正常營業了。
石金貴兒的病,時好時壞,看報紙和電視新聞的時候,是他最安靜的時候,一旦受到風吹草動的刺激,便立刻抱起那一紙箱子冥幣,緊張地在屋裏東躲西藏,嘴裏念叨著:“不好,有賊!”平時,每隔一兩周,家寶就帶金貴兒到公共浴池洗一次澡,一到這種公共場所,金貴兒的嘴就成了關不上的話匣子,跟誰都是張口經濟,閉口金融,說他自個兒是這方麵的專家,也不管人家愛聽不愛聽。
這天晚上,侍候金貴兒上床睡下後,靜靜跟她媽吞吞吐吐地說道:“其實,我還是想再跟您說說我和馬肥的事兒……”
說到這兒,靜靜緊張地盯著她媽的臉色,見她媽沒有馬上柳眉倒豎,她的膽子稍微大了一點兒:“我不想惹您生氣,我隻想讓您給他一個考核的機會,要是考核不通過,我再跟他分手,您覺著這樣行不行?”
家麗瞅著閨女一臉的可憐相,很心疼:“各花入各眼,這事兒,你自個兒定吧。你老舅也說馬肥這小子不錯。”
靜靜興奮地兩眼放光:“媽,你現在真是改脾氣了!我明兒就讓他到咱家來,讓他陪我爸洗澡去,省得我老舅再跟單位請假了。”
吳大愛頭上的傷已經痊愈,拆了藥線後,高玉好用消毒紗布幫吳大愛仔細地擦洗著頭發:“知道您愛幹淨,可醫生說年前還不能洗頭,咱就再咬牙挨上一星期吧。”
吳大愛點點頭:“已經很好了,天天給我洗腳洗屁股,親閨女也做不到這份兒上。為了我們兩個老的,拖累著你們兩個小的,玉好,我不能跟你說謝謝,這個謝字兒太薄了,當不起你們這一片情意。”
高玉好笑道:“跟我,您用不著謝,我照顧您是有條件的----孩子的二姑夫,看情形且得養一陣子呢,我的包子鋪兒,還差一位管賬先生,等您病好了,可不能閑著,您得到我的店兒裏受累去,別嫌我的廟小就行。”
吳大愛眼圈一紅:“廟小不怕,咱慢慢兒積攢,以後蓋座大的。”
薑大媽覺著,自己七十三歲這一年,簡直過得就是山搖地動般的一年,一年裏折了兩個姑爺子,讓她痛心疾首。零七年這個春節,薑大媽決心要大張旗鼓動地過,她要用一家人的喜興逼退這一年來的晦氣,更難得的是,家華他們一家三口也回來過年,就算是家寶和高玉好,讓老許兩口子一人占了一個,年三十兒的這頓團圓飯,薑大媽打定主意,說什麼也要團圓著吃!
薑大媽跟原老師商量:“親家,我真是不願意錯過這頓團圓飯,您看,咱把醫院當成營盤,咱當回流水的兵,大夥兒往一塊兒湊湊成不成?就怕大過年的,您嫌醫院那地界兒晦氣。”
原老師連連擺手:“不會噠,大嫂。醫院四(是)救死扶桑(傷)的仁義之地,哪來的晦氣呢。”
薑大媽高興地一拍巴掌:“跟明白人說話,就是爽快。那就說定了,到時候,咱帶現成的飯菜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