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奪寶奇兵(3 / 3)

“我隻想知道你對你的法國口音打算采取什麼辦法。”斯皮爾伯格說。

聽了這話放下心來的弗裏曼想了想,然後操著濃重的法國腔用支離破碎的英語說:“我想我就這樣說。”

斯皮爾伯格笑了,說:“好極了!那麼,就這樣吧。”於是他再沒什麼問題了。

雖然有許多多嘴多舌的技術人員和好打聽消息的小報記者,可在埃爾斯特裏沒人知道太多有關這片子的情況。盧卡斯已經派出了他自己的管理隊伍,他們都是些像卡讚基安一樣的南加州大學的畢業生。就連英國本地這隻左手也不知道好萊塢這隻右手正在玩什麼把戲。為什麼有關的演員們要被迫在洗手間更衣,所有化妝室都配有堅固的長鎖和大澡盆,而大澡盆卻不安裝管道?埃爾斯特裏現場上的工作人員對此一無所知。

由於弗裏曼在最初的幾個鏡頭上就出現,因此他知道大多數演員包括卡倫·艾倫都不知道的故事情節。參加試鏡的演員隻能照他們手中的本子來表演。比爾·胡特金斯生於倫敦,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德克薩斯演員,有著洪鍾般的嗓音。他被要求表演超出劇本以外的內容。自從他演過美國軍事顧問艾頓少校後,他幹脆把印第安納和布魯迪都演成那種模式,他使他們完全成了同一種味道。就在試鏡的這天晚上,他給一個朋友打電話說:

“我參加了斯皮爾伯格的一部影片。”他有意這樣對人說。

“是關於什麼內容的?”

“是關於聖經的。”胡特金斯侵吞吞地回答,這時他好像剛剛意識到自己極有可能沒被錄用,“反正與納粹有關!”

與此同時,哈裏森·福特也在為這個劇本苦惱。隨著他明星地位的上升與確立,他這種焦慮越來越明顯。導演菲利浦·諾依斯稱他是一個“相當聰明、定位準確的演員。他經常為每一個鏡頭每一種狀況感到擔心。”由於體格方麵的魅力,福特的表演受到一定限製。對於福特來說,嚐試著去擴大他的感染力比起僅僅用動作、冒險那些俗套而乏味的技巧來展現自己更為重要。一位評論家曾輕蔑地說道:“他那些讓人熟悉的小動作,什麼抱歉地聳聳肩、猶豫以及歪嘴一笑,就是他的全部技能了。”

6月上旬,福特與斯皮爾伯格從洛杉礬乘機飛到倫敦,他們一起對印第安納的角色一段段分析,進行提煉和修改。所有那些使人產生懷疑的內容都被俏皮話和插科打譯的場麵所代替。

當馬裏昂脫下印第安納的外衣給他治傷時,悔恨交加地說:“你已經不是10年前我認識的那個男人了。”他回答:“這不是時間的錯,是距離的錯。”這句台詞是福特的貢獻。他貢獻的另一句台詞還有:當寶盒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他們的鼻子底下溜到了開羅納粹軍人們的車裏時,沙來問印第安納有何打算,他說:“別問我,我甚至連自己在哪裏都不知道。”

就像《大白鯊》中的鯊魚和《奪》片中的印第安納一樣,斯皮爾伯格自己也隻有處在找準了目標的情緒狀態中才能工作。斯皮爾伯格始終保持著的這種工作習慣,使每一位有關人員心中對劇本產生的疑問比拍《第三類接觸》時更多,但卻得不到什麼回答。影片一開始,印第安納通過了一道由秘魯人設在寺廟裏的古老卻極巧妙的機關陷阱,得到了一個小金像的那一幕簡直就像穿越迷宮,但仔細想想,不得不讓人懷疑,這些以水力學、光電學技術設製的陷阱與圈套是最有靈感的工程師也想不到的。尋找埋藏在泰尼斯城的寶盒的地點,線索就在一個護身符上,必須將這個護身符效在某一具體高度的杆尺尖端,將這根杆尺插放在一個成比例的泰尼斯城模型內,當太陽光通過護身符上的寶石照射下來反射到泰尼斯城模型上,“靈之泉”的位置才能被揭示出來。但是為什麼泰尼斯的居民非要製做一個成比例的模型來確定寶盒的位置呢?

隨著故事的發展,這類自相矛盾的事多了起來。當這個寶盒沒完沒了地被傳來傳去時,波羅從班圖文號船上把它搶走了,在這之前印第安納拚命想把它帶出埃及,曾把它轉移到了一個潛水艇裏,他縱身人海,隱身在船的甲板下麵,卻被另一邊地中海的人們看見,他在很深的水下被船拖著走了大約幾百海裏後爬上岸,雖然渾身濕透卻絲毫沒有受傷。(斯皮爾伯格還拍了一個鏡頭,最後沒有用上,印第安納用他的鞭子把自己捆在潛水艇的潛望鏡上。)

不管怎麼說,印第安納·瓊斯的係列影片給孩子們展現了一個幻想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裏,故事情節完全服從於幻想。印第安納這個人物,在福特和斯皮爾伯格將他重新提煉了之後,成為一個完美的幻想世界中的公民,一個刀槍不入的彼特·潘,半個神,半個孩子。《奪寶奇兵》中的成人隻有波羅。隻有他最知道寶盒的重要性(“它是一個能與上帝交談的電台!”),他能對與眾不同的印第安納闡述清楚考古學和哲學。馬裏昂對印第安納不像情人,倒像是一個男孩氣的女伴兒。隻有波羅把她當個女人對待,在埃及沙漠中,送她一件時髦的衣服,高跟鞋,並且費心地嚐試去勾引她。(從另一方麵說這是不可能的,盡管她是一個迷人的女人。)

10個小時的飛機會議,使福特對《奪寶奇兵》有了具體的感受。這之後,他便可以在拍片過程中自導自演了。

比爾·胡特金斯回憶說:“史蒂文說,‘這次你打算怎麼做,哈裏森?’史蒂文從鏡頭裏看著他的表演,然後說:‘可以’,福特就這樣演起來!”

胡特金斯曾與福特一起拍過《漢諾威大街》。有一次當他們進行到極為悲痛的一幕時,當時發生的事使胡特金斯開始欣賞起福特的實用主義來。“《漢諾威大街》是他主演的第二部影片,這次拍的鏡頭對於他也是很重要的鏡頭,當時我問他,‘你是願意我給你點時間想想再演,還是想讓我啟發啟發你,幫你進入角色?’福特是惟一敢於在拍一個大場麵時對我說這種話的人:‘別擔心,裝裝樣子就行了。’”

《奇寶奇兵》的拍攝場地很快安排好了,埃爾斯特裏的工作人員這時才知道這些澡盆是給那些從南美運來的蛇預備的。斯皮爾伯格飛往拉羅奇拉去拍地下岩洞的鏡頭了,然後到突尼斯拍沙漠勘探的鏡頭。這兩組鏡頭都得在夏天之前拍完,每超期1日,派拉蒙公司的罰金對他們來說都算得上一個災難。由歐文·克石納導演的《星球大戰》第二集《帝國反擊戰》被拖延了,它不僅使盧卡斯電影公司的費用嚴重增大,而且也加重了《奪寶奇兵》的緊張程度。盧卡斯與20世紀福克斯公司談好,一旦他們收回成本,他們保證付給他影片收入的77。5%,但在他最終成為億萬富翁之前,他已陷入現金周轉不開的困境。

根據計劃,《奪寶奇兵》需要85個工作日完成,但盧卡斯讓斯皮爾伯格73天完成此事。他們砍掉了許多場麵與對話,並縮小了許多場麵的規模。印第安納在拉帕裏斯的潛艇上意外發現了納粹的高級武器的戲不見了,那架載著寶盒從突尼斯到柏林的試驗飛機(在印第安納將它炸毀之前),從4個發動機降為2個發動機。羅恩·卡伯由於十分賞識托特的忠心耿耿,送給他一隻看上去樣子很怪的機械手,其實是隻槍,它可以從拇指開火,這一幕也被去掉。為了安慰觀眾,斯皮爾伯格給了托特一個小玩意兒,一個由鏈條和鋼棍組成的東西,它本來是拍《1941年》時特意為納粹潛艇軍官克裏斯多弗·李發明的。這個東西看上去讓人以為是種刑具,但實際上它隻是為托特掛皮大衣的衣架,毫無幽默感的李當時沒能讓這玩意兒引起觀眾的任何反應,但當羅納德·拉塞猛地抽出它,並發出陰險的竊笑時,他為自己贏得了《奪寶奇兵》中一個最引入發笑的場麵。

4位藝術家構思出了這個劇本。“我僅僅是搭好骨頭架子。”斯皮爾伯格說,“我隻是根據要求去講述我想講的故事。《奪寶奇兵》讓我學會以滿意代替愛,如果拍過一個鏡頭後我滿意了,我就把它洗印出來,我不再為達到喜愛的效果而一條條地拍上17遍。”每當盧卡斯看出斯皮爾伯格對這部影片表示懷疑時,就立刻對他說:“《奪寶奇兵》將成為今年夏天最轟動的片子。”他怎麼知道的?他隻是說:“相信我。”

保爾·弗裏曼在一個星期天上午抵達達羅奇拉,並為自己佐進了一家4星級飯店而感到心滿意足。有人告訴他先休息一會兒,斯皮爾伯格晚些時候再來看他。弗裏曼看到這家飯店能提供14道海鮮午餐,便愉快地住下來接受款待。他說:“這裏沒有一個美國人吃飯,過了一會兒,有個人走來對我說:‘史蒂文現在要見你。’我說,‘我剛吃到第3道菜’,他們一次又一次來叫我,可我們直到下午才見著麵。”

這是他吃的最後一頓安生飯。星期一,拍片工作開始運轉了,弗裏曼說:“我從未見過一個電影劇組如此賣力,你經常會看見他們的臉伏在午飯上就睡著了。斯皮爾伯格在幾架攝影機前來回跑,就像拍電視片那樣,他們有時一天拍30個鏡頭。劇組人員簡直跟不上趟,他們一個個累得筋疲力盡。”為了不讓拍攝複雜場麵時的暫停耽誤時間,斯皮爾伯格有時要對著四麵八方喊叫。弗裏曼說:“我不得不去習慣人們在拍攝中間說話。在一段戲的中間,斯皮爾伯格會喊到:‘保爾,看這兒!’這可不是每個人都能習慣的。”

這種進展說明他們很快就要搬到突尼斯的凱魯萬去了。斯皮爾伯格遵循盧卡斯小心當地食品的警告,加上他對吃什麼都沒胃口,因此他們吃的幾乎完全都是罐頭食品,尤其是哈羅德斯牌的罐裝麵條。但在這麼熱的天氣裏完全避免飲用當地自來水是不太可能的。多數劇組成員和演員都染上了阿米巴痢疾,第二組導演邁克爾·穆勒也遇此劫難,他被輪船送回了美國,盧卡斯接替了他後來的工作。

福特不得不承認這樣一個事實,他意外地給這部影片增添了一個大笑話。在城堡中與人高馬大的短刀手太瑞·理查德斯搏鬥時,福特應該是戰勝他的,他們的搏鬥應該是劍對中鞭,然而等到拍攝這幕時,福特虛弱地甚至站都站不直了,最後隻好改成他怒視著理查德斯,拔出左輪手槍將他擊斃。

共9個星期的拍攝過程中,盧卡斯參加了3個星期,在突尼斯的5個星期拍攝中,他參加了2個星期的拍攝,他還參加了在拉羅奇拉和夏威夷的全部拍攝工作。許多人認為,他這樣做僅僅是在盯著他的投資。但有些人卻觀察出他在扮演一個更複雜的角色,充當化解人們對斯皮爾伯格不滿的避雷針,特別是在突尼斯54度的炎熱氣溫下充當這一角色。有一群年輕的德國旅遊者也加入了該片的表演,他們即興扮演納粹軍人們。盧卡斯拿著幾頁對話來到現場啟發他們,還花了一天時間親自來拍這一幕。保爾·弗裏曼說:“我猜他準是在向我們暗示,‘瞧,表演並不難,誰都可以幹。’”

在突尼斯現場拍攝的日子裏,弗裏曼漸漸了解了斯皮爾伯格。“我和史蒂文經常一起吃午飯,因為有時我是在現場惟一跟他說話的人。哈裏森經常生氣,主要是因為他不滿意斯皮爾伯格這種工作進度。”他們在沙漠中散步,這時斯皮爾伯格會想起亞利桑那的生活,想起同他父親的短途旅行,以及捉蠍子的情景。

福特已經疏遠了他的妻子,與劇作家梅麗沙。馬斯遜糾纏在一起。梅麗沙·馬斯遜是凱瑟琳·肯尼迪的好朋友,來自倫敦,她們倆曾在倫敦一起工作過。她是到突尼斯後才遇見福特的。凱瑟琳·卡瑞偶爾也來看望斯皮爾伯格。馬斯遜曾為科波拉的《黑駒》和《逃跑的藝術家》做過編劇工作,但十分不愉快。這兩個劇中的主角都男孩子。當斯皮爾伯格感到孤獨無聊時,就給馬斯遜講述《午夜星空》和被擱置已久的《清水/長大/放學以後》的設想。現在他把它叫做“一個男孩的生活。”在他的頭腦中,這兩個故事應該發展成一個像他一樣的郊區孤獨男孩兒與一個迷失了的外星人最終成為親密無間的好朋友的故事。這是他整個童年時期一直在尋找的一種友誼。

“我一直在想……這個故事究竟該往什麼方向發展,”斯皮爾伯格說,“我請求梅麗沙坐下來讓我好好把故事講給她聽。於是我們坐了下來,我把故事講給她聽了,她哭了。”

後來,馬斯遜突然抓住斯皮爾伯格的胳膊,搖著它急切地說:“你必須把它拍成電影。”

她那富於女性同情心的建議給了斯皮爾伯格很深的印象。他請求她試著動筆寫寫這故事,它就是後來《E.T.外星人》的劇本。令他驚訝的是當時她拒絕了。替反複無常的科波拉編寫劇本已然成了一種折磨,馬斯遜一直在考慮放棄劇本創作這一職業。就在從那夫塔開車去蘇塞拍攝場地的路上,福特和斯皮爾伯格都逼著她去寫。被痢疾搞得相當虛弱的馬斯遜無法拒絕他們的請求。在《奪寶奇兵》的拍攝過程中,她與斯皮爾伯格每個空檔兒都在討論這個故事。1980年10月,她正式開始寫這個劇本。就在1年後的某一天,在《奪寶奇兵》公演之前,《E.T.外星人》的劇本誕生了,並定於次年6月在全國範圍內公映。於是,為了急待觀賞它的人們,斯皮爾伯格開始拚命地工作。

工作人員從突尼斯飛往夏威夷,去解決那被好萊塢的高級官員們認為花錢太多的11分鍾吊人胃口的開頭。“這根本不是《奪寶奇兵》的一部分,”斯皮爾伯格說,“它是《奪寶奇兵》之前的《奪金像奇兵》。”但是這一幕就像其他係列片一樣,每次開頭都要將前一星期的驚險內容重複一遍,它關係著這係列片的整個風貌。這一幕展現了印第安納的盜墓技巧和與波羅的鬥智,所展示的那些小把戲使它產生出漫畫書帶給人們的那種活力。英國演員阿爾弗來德·毛利納發現自己扮演的印第安納的秘魯導遊,是個很不討人喜歡的角色。他初次接觸電影,就差點兒在這次經曆中被嚇死,他們讓這位養蜘蛛人的背上、肩上爬了許多盤子大小的多毛毒蜘蛛。

到了7月中旬,劇組人員回到埃爾斯特裏,開始抓緊拍攝“靈之泉”那一幕,飼養員邁克爾·庫林已找好了幾條小船和幾條充當主要角色的眼鏡蛇。但那些蛇多數都是從南美弄來的無害眼鏡蛇,另外,2000多條用橡膠製成的眼鏡蛇也要被用上,隻有福特、卡倫和與他們配戲的人需要麵對眼鏡蛇。到時,工作人員將通過玻璃拍攝。即便如此,演員們看著他們的這些正在蠕動的“合作明星”仍感到毛骨驚然。更過分的是,當斯皮爾伯格第一次通過鏡頭看這場麵時斷定蛇的數量還不夠,還要再從丹麥進口4500多條蛇。

製作經理羅伯特·瓦茲加強了安全防範措施。比爾·胡特金斯說:

我從未見過這種事。攝影棚的門始終開著,一輛救護車停放在裏邊,車門也開著。門的兩邊站著兩個穿白大褂的急救人員。他們每人手裏都拿著裝有抗蛇毒素的注射器。這些藥都是從印度空運來的,它們是很久以前生產出來的。當時看上去好像要給我們注射水似的。

斯坦利·庫布裏克已將他的製片辦公室和編輯室搬到了附近他自己那所公寓裏。有幾個人仍留在埃爾斯特裏,包括他的女兒維維安,她正在這裏剪輯她的紀錄片《閃靈》。庫布裏克的一位編輯戈頓·斯坦福斯在幫助她。

斯坦福斯清清楚楚地記得在埃爾斯特裏的那段時光。斯皮爾伯格每天早晨被人從阿斯那姆飯店接到皮卡迪裏大街,到這兒以後,時間還足夠他到餐飯裏喝杯咖啡,再與《閃靈》劇組尚未離去的人們或同瓦倫·比蒂即將開始的《赤色分子》的先遣工作人員們聊上幾句。《赤色分子》是一部反映俄國革命的影片。《奪寶奇兵》當天要拍的故事已在提示板上展示出來。雖然在拍那些費錢的鏡頭之前還有許多問題尚待解決,演員們都因能了解到斯皮爾伯格的一部分計劃而感到高興。由於同樣的原因,斯皮爾伯格總願意把一開始排練的鏡頭拍下來,以備在表演過程中有誰會即興表演出與劇本不太一樣的好東西來。每個星期,斯皮爾伯格都為劇組人員、演員開一次招待會,在會上,米高梅公司、環球公司和華納公司的發行商們會提供一些老片子給他們,這些片子大多是斯潘賽·屈塞或其他斯皮爾伯格喜歡的片子。隨著《靈之泉》的開拍,愉快的氣氛悄然消失。“一天維維安哭著走進剪輯室,”斯坦福斯回憶說,“她是一個非常非常喜歡動物的人,她因看到人們如此對待那些蛇而感到氣憤,因此她拉著我去看他們在幹什麼。”

現場的地板上又搭起了一層7英尺高的地板,上麵鋪滿了沙子,沙子上又被一層扭來扭去的蛇覆蓋著。一些蛇已經從上麵掉到下麵的石灰地上,維維安相信肯定有許多蛇正在被演員、特技人員、技術人員的腳踩來踩去。斯坦福斯認為那些不動彈的蛇大多都是塑料的,但後來他才知道:“周圍那些死蛇一定是遭到了某種虐待。”

斯坦福斯回憶說:“斯皮爾伯格站在架子上搖著鏡頭,維維安也爬了上去說:‘史蒂文,這樣太殘忍了。’

“斯皮爾伯格被這情景搞得極為尷尬,他說:‘維維安,它們一直被照顧得很好,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們回頭再研究,現在我們太忙。’

“他對這一切好像相當心安理得,但這對她來說可太不好了。我們走回剪輯室,維維安拿起電話,接通RSPCA(英國皇家防止虐待動物協會),向他們抱怨說這些蛇遭到了何等對待。

“這部片子因觸到了這塊礁石而停了下來,它被停了整整一天。負責照料蛇的工作人員非常生氣。如果維維安是個男孩,她準會被他們殺了的,但事實是她隻是個女孩子,是庫布裏克的女兒……

“幾天以後,我有機會又回到現場,這裏的變化令人詫異。他們做得實在太過分了。在現場周圍放著一大排一眼望不到邊的垃圾箱,每個垃圾箱裏都有一些稻草、一片萵苣葉子和大約3條蛇。那些有危險的蛇全被放在大玻璃箱裏,附近有3位穿白大褂的醫生。”

庫布裏克也親自趕到現場來看熱鬧。斯坦福斯說:“當醜聞這樣發生時,斯坦利卻完全為它著了迷,他顯得十分輕鬆愉快,當然他站在維維安一邊,而且當時為了此事,斯皮爾伯格與庫布裏克之間肯定也有了些衝突,我記得斯坦利抽著雪茄咧著嘴說:‘史蒂文是個笨蛋。’”

從表麵上看,卡倫艾倫似乎與庫布裏克很合得來。隨著拍攝的進行,她對斯皮爾伯格的怨氣越來越明顯。不單因為那被染了的頭發和濃豔的化妝,斯皮爾伯格完全把她當成了艾米·歐文的替身。這一切足以讓她心情惡劣。於是她把這氣都撤在表演上。

每當遇見斯皮爾伯格,艾倫就告訴他,“我來自阿爾帕西諾表演學校。”她曾在影片《兜風》中演過帕西諾的女朋友,一個專門研究受虐與施虐雙重人格的學者。那次拍片她也很生氣,本來很理智的帕西諾也很生氣,因為導演威廉姆·弗裏德金把她的戲砍掉了許多。

斯皮爾伯格則回答她:“你打算讓我把你介紹到山姆·帕克金夫的表演學校去嗎?”

經過幾次這種方式的交談以後,他們的關係日趨惡化。保爾·弗裏曼承認:“艾倫特別不喜歡斯皮爾伯格的工作方式,因為她喜歡排練。她認為不讓她好好研究她的人物便去表演簡直是件糟糕透頂的事。在拍攝這部影片的過程中,她總是在談,等她回去後將如何用賺到的錢成立一個戲劇公司。”

拍“靈之泉”一幕時,她的脾氣更大了。雖然演到馬裏昂越過橫溝、塑像向她倒塌下來時,特技藝術家們代替了她的表演,可當她麵對那些蛇時仍有許多足以讓她擔憂焦慮的場麵。她不滿地說道:“這些巨蛇真的很厲害,它們雖然沒有毒,但它們會咬你,纏住你。我總是緊緊地盯著它們,看它們是否會接近我的光腳,我來回轉身,要麼就趕快離開。”

斯皮爾伯格不喜歡她這種獨立性格,也不喜歡她表現出的過分激動。“我把幾條蛇扔到她頭上,”斯皮爾伯格坦率地說,“因為我想她的尖叫不代表真有那麼害怕。我把她惹火了。我還往她腿上扔去幾個蜘蛛。但每拍完這種鏡頭,我總是吻她,給她以安慰。”倒底是那些可怕的小動物還是斯皮爾伯格的吻更惹她光火,人們就不得而知了。

馬裏昂有兩大場戲都十分可笑,先是在波羅的帳棚裏,後是在為最後爭奪寶盒的對抗中被綁在杆子上,最可氣的是連嘴都給綁上了。保爾·弗裏曼說,“我知道她很討厭被別人綁起來,每當一場戲快拍完,她被捆的時間太長時,她的表情就不對勁兒了,她不喜歡這樣,他們不得不馬上停下來,把她解開,然後再拍。”在工作中,對導演最好的獎賞就是工作做得標準。後來艾倫曾酸楚地評論斯皮爾伯格說:“我和史蒂文不是最好的朋友,他把演員都看成道具的一部分。但我想,他會慢慢有所改變的。”

《奪寶奇兵》比預定時間和預算提前一個星期出籠是電影技術發展的一個驚人壯舉,也是對人的意誌力的一種讚頌。它證明了斯皮爾伯格的創造能力,他從此更讓同行們刮目相看。這一創造性成就的取得可以說完全歸功於他。他的演員們在不完全了解他的想法的情況下也出色地完成了任務,並盡可能地傳達出了他希望表達的思想。

當下屬們不能達到斯皮爾伯格所要求的程度時,他會冷靜地舍棄拍完的東西。那些不經常上好萊塢影片的演員們有時的確顯得有些大大咧咧,他們親眼目睹了斯皮爾伯格是如何處理這一切的。保爾·弗裏曼說:“每次拍片子時,人們都會把你的大大例例說成是很好的事,斯皮爾伯格是我見過的惟一不這麼說的導演,他會說:‘不好,我們必須重來。’當然,這部影片有一些是其他人拍的,不管怎麼說,他經常是正確的。”

《奪寶奇兵》的每個技術方麵的處理都證明斯皮爾伯格的眼光是準確無誤的。他第一遍剪輯成的片子是3個小時,但他很快就又重新加以提煉,最後減至不到2個小時。秋天,後期製作一旦開始,約翰·威廉姆斯就又會來為它配曲,配上他特有的進行曲式的、雄壯有力的鋼管音樂,它將是人們始終都樂於模仿的曲子。《奪寶奇兵》的廣告宣傳畫上是幾個由深紅逐漸變成淺黃的卡通字母,它漸漸成為電影廣告中最醒目的一種標誌。這回,斯皮爾伯格至少把自己投入於影片之中,並使它大獲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