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本意都是試試對方高低,一招甫畢,看似誰也沒有傷到誰,其實虯髯大漢心知,今天怕是討不到好處。雖然自己這邊還有四位師弟,可練氣功夫剛剛入門不久,所持的靈寶更是火候不足,對付念竹山莊這些不通玄門功法的人尚且未必全勝,何況是眼前這棘手的黃衫客。當下哼了一聲道:“想不到念竹山莊還有這樣的高人,我羅敢今天領教了!不過,樞陰門下也不是隨便就能被打發了的!閣下可否留個名姓,容我日後討教?”那黃衫客聽他自報是樞****下,正印證了剛剛自己的猜想,心想剛剛未下重手,為日後省去不少麻煩。緩緩道:“漂亮話就不必說了。至於我的姓名,倒是想聽聽楚莊主可還記得。”
楚穆植聽到這話,像是被觸動了無限心事,良久,柔聲道:“他叫楚修。”
黃衫客道:“難得楚莊主還記得我。不過楚莊主可沒有遵守諾言,你不是說再不叫我的名字了麼?”
楚穆植緊握雙拳,沉聲不語。
黃衫客又道:“楚莊主應當知道我的來意。交出空心訣,然後讓我殺了你,我便答應你不再牽連其他人。當然,你也可以不答應,然後讓我逼你交出空心訣,在你眼前殺了你一雙兒女和莊內的所有人,最後再殺你。是不是後一個法子更好?”他起先說得平穩,後麵竟是越說越亢奮,那病人般薑黃的臉上突然煥起了神采,著了魔一樣吃吃的笑起來。
楚若嵐聽那個叫楚修的怪人如此說話,正要破口大罵,楚穆植卻搶白道:“我若交了心法,自裁於你麵前,你可否不要牽連其他人?”
楚修突然大聲道:“不是自裁!我不許你自裁!是要我親手殺了你!”
楚穆植應道:“好,你殺了我,也了卻我一樁心事。可你該再等一日,明日殺我才更合適。也該換個地方,在那殺我才更合適。”
楚修聽到這話,慢慢恢複了平靜,許久,緩緩點點頭,道:“明日我在那等你。在那之前,我需要你活著。”後一句,顯然是說給那虯髯大漢羅敢聽的。
羅敢也知道他的意思,心中記著楚修這個名字,名前名後加了不少罵人的零碎。衝著身後四人說一聲走,憤憤然出莊去了。
楚修也看了一眼一同來的丹瓏使,二人一黃一紅兩道疾風飄然而起,轉眼不見了蹤跡。
追先堂前,隻留下一片驚異與沉默。良久,楚若嵐和楚若璿幾乎同一時間喚了一聲:“爹……”又不約而同的停住了,因為他們自己也不知該從何問起,太多疑問哽在咽喉,吐也吐不出來。
楚穆植知道,兒女的心意便是所有人的心意,若明日便去赴死,總有些事情需要交代明白,當下吩咐莊客們各司其職,囑咐今日之事不要對外人言講。又帶了兒女及眾弟子,來到莊中最大的樂寒堂,此處本是平日裏傳功講道的地方,此時自己與兒女弟子各據蒲團,對麵而坐。
楚穆植思索半晌,像是在想要從何說起,許久才道:“我知道你們心中有許多疑問,最主要的想來有三:其一,今天來的究竟是什麼人,為何有許多奇異能耐,不似凡人;其二,那個叫楚修的人為何非要親手置我於死地;其三,明日我究竟打算如何應對。我現在一個一個給你們解釋清楚,我說完這三點,你們再問其他。”
眾人都默默點頭,沉重之中又有幾分期待。
楚穆植端起手邊茶碗啜了兩口,突然微微一笑,問道:“你們相信這世上有神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