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回輕哼一聲:“哪有那樣便宜的好事,我有好事,隻便宜你這個丫頭。”
我裝作沒聽懂的樣子,掀開轎簾,集市吵嚷的聲音立刻傳了進來,怪不得就有人說過:“小隱隱於山,大隱隱於市。”身在這鬧市當中,的確是十分磨煉心性的。
一路上路過雜耍的最為熱鬧,嘴裏噴火,生吞長劍,在現代都快絕跡的傳統文化正在這個時代生生不息。
“這裏真熱鬧。”我轉頭看向朔回,撞上了朔回帶笑的眸子:“那是自然,這條街平日裏沒有達官顯貴,隻有平頭百姓,最是自在。”
“原來你還知道這種地方啊。”
朔回神秘地笑笑,眸色的笑意對著透進來的亮光,無比惹眼:“那是自然,你朔回哥哥,知道的還多著呢。”
轎子穿過鬧市,拐進了一條特別安靜的街道,酒樓客棧皆閉門謝客,街道雖是寬敞,卻隻有稀稀落落幾個馬車在行進。
朔回主動為我解釋道:“這條街,名為不夜,是去人市的必經之道。先帝在世時微服私訪,在這條街上與你發生衝突,便使人查封了這條街,後來被韓姓富商所買賣,隻在晚上開放,因著韓姓富商的財力雄厚,先帝也不想自己斷了國庫的金力,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他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朔回說到韓姓富商時,語氣裏麵帶著不一樣的情緒,可容不得細細品茶,這股子情緒就捉摸不定起來。
我評說了一句:“那個皇帝可真糊塗,臥榻之上豈容他人鼾睡,那皇帝肯定憋著勁想要收拾韓姓富商吧。”
朔回讚許地點點頭,繼續說道:“可惜沒等到那個時候,先帝就駕崩了,留下他的兒子找了個由頭將韓姓富商滿門抄斬。”
“那可真是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不過有這樣一個兒子,也算是子承父業,後繼有人了。”
像是聽出了我的諷刺,朔回饒有興趣的看著我,說:“世人都評判說皇帝英明,如此富賈為富不仁是為禍國殃民。”
看他如此有興趣,我也不想打斷他,就跟著他的話順下去:“若是想殺一個人,容易,想滅一個族,卻是難,若是不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何以賭注天下芸芸之口。官場之上人人明哲保身自是不敢多言,老百姓大多烏合之眾隨便散出去一點消息便如臨大敵,他們將富賈看成了敵人,死後哪能不拍手稱快?”
朔回的眼神晶亮晶亮:“那這麼說,你認為韓姓富商無錯?”
我輕輕看他一眼:“錯,大錯,普通百姓都知道財不外露的道理,韓姓富商不但露了,還讓當權者俯首,被滅族,不過是他一人之錯罷了。”
朔回不知道低頭在想什麼,我也沒看下去的興趣,直覺而言,朔回定與那韓姓富商有關,隻不過他不說,我也沒辦法戳破。
轎子一下子停下來,出於慣性,我向前俯衝過去,差一點就要和車底親密接觸的時候,被韓蒼手疾眼快撈了起來,滿含無奈:“瞧你,總是這樣不小心,我們到地方了。”
我太頭瞅著他:“你怎麼還不將我放開。”朔回一臉無辜:“怕你再摔下去。”我提醒他:“馬車已經停了。”
朔回才不情願把我放開,躬身出去後,小廝已經為我準備好馬凳,朔回不陰不陽說了一句:“誰叫你們多事。”
一個書童打扮的少年嘻笑著說:“公子又沒提前與我們說。”
朔回低罵了一句:“蠢貨。”
少年並不怕他,還反駁了一句:“是少爺教出來的。”說罷笑嘻嘻湊到我跟前:“我叫韓風,打小就伺候少爺了,這幾日少爺不讓我近身伺候,可把我憋壞了,不過見了小姐我就都明白了。”
打小就伺候的朔回,我怎麼沒有印象,在原主的記憶裏,朔回除了原主一直像牛皮糖似的粘著,身邊便再也沒有人了啊。
朔回低聲說了句:“多嘴。”
看見朔回好像真的生氣,韓風也意識到說錯了話,便拉著馬車起開:“我去喂馬。”還摸著馬的鬢毛一臉心疼:“走了一整天了,可累壞了吧,我的小乖乖哦,別急,這就帶你去吃馬料。”
我和朔回並排走在前頭,才發現,朔回的個頭很高,我才到他的腰上一點,朔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韓風與韓蒼是韓姓富商旁係的幸存。”我略過他說的這句不情不願的話,而是問他:“這條道不是去人市麼?怎的還是這般冷清。”
朔回拉起我的手,好像就能走的更快:“人市雖是世家都默認的,卻也在例法上是不被允許的,自然隱密一點,到前麵就熱鬧了。”
到前麵我卻後悔了,我好像看到了前世寵物店裏被販賣的寵物,在這裏,男人女人都被分別關在鐵籠裏,為了防止逃脫還被拴上了粗重的鐵鏈,衣不蔽體眼裏卻還流露著對生命的渴望。
見到我們,都從籠子裏探出手,若不是朔回護著,幾次都要抓上我的衣服。韓風小跑著跟上來,看著這情形,好像司空見慣的樣子對我說:“這些人,有些是被販賣來的,不過是少數,大都都是罪臣親係,時代為奴。”
這也難怪為什麼連地位最高的那個人都要放任不管了。
來買人口的不在少數,有一家就全部挑選的好看的女子,韓風急慌慌地催促:“小姐公子你們快挑啊,一會好看的姑娘都被人挑走了。”
我看他一眼,笑道:“誰說我要挑好看的姑娘了。”
韓風搔了搔腦袋,嘟囔一句:“公子讓你挑男的麼?”
朔回看他一眼,就堵住了他的嘴,便回頭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我隻好跟他解釋:“越漂亮的姑娘越不好掌控,你瞧,前麵不是來了一個?”
正說著,一個灰頭土臉的姑娘衝過來與我剛好撞了個滿懷,說是巧合,我是不信的,自打我進來的時候,那個姑娘便用地上的鐵絲開自己的鐐銬,而剛才那邊人販子挑選姑娘的時候,這個姑娘卻翻白眼口吐白沫糊弄了過去,現在逃出來說是慌不擇路我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