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全身潰爛的毒物,普天之下也沒有多少,千日愁便是其中之一。
陸磨溪飛身到了高聳入煙雲的桅杆上,開始觀察起這大行舟的結構樣貌來。
這個大船紋藻雕花,點著不知道多少的燈籠,實在是不愧為水陸會的所有。幾乎所有人都待在船艙裏麵,隻有幾個布衣水手在拿著酒瓶子互相交談。
陸磨溪的目光再往下麵看去,更是驚歎。
這是一艘所謂的軍用輪船。所謂輪船,乃是近幾十年間興起的事物。輪船用人力踩輪,推動船槳前行。據說輪船行舟似飛?,吃水雖然深但是速度不減,簡直是踏波來去。
——沒有想到水陸會能跟軍府用同一規格的船隻。
然而船現在倒是安安穩穩地停在了水中央。陸磨溪數了數,這輪船竟然有十六對大槳。真是個水上的猛獸!
這大船有四層,長達百米有餘。剛剛所處的乃是上兩層,中間的兩個艙室,打通成了一個氣派非凡的正廳。
然而上層還有兩個側艙室,門扇都用銀製門栓鎖了起來,窗戶裏麵倒是隱隱約約透出一些燭光來。
第三層不知道有多少個艙室,找起來就更加麻煩了。至於第四層,也是整艘船艇的最下麵一層,應該都是一些勞工、船員在休息。畢竟第四層比較潮濕陰暗,受傷的舵主是不太可能在那裏的。
陸磨溪歪歪腦袋,覺得雖然魯莽但還是抓住機會查探一下這兩個在最上層的側邊艙室。畢竟她也不願意在桅杆上麵攀著了。湖麵的風在晚上實在是寒氣逼人。
她乘著船員自顧自到船尾上去喝酒聊天的空當,輕手輕腳地從桅杆上麵慢慢爬了下來。還好還好,自己的輕功還過得去。陸磨溪鬆了一口氣。她貓著腰躡手躡腳,小步子走到靠近船頭的那一間艙室去。
蹲在艙室側邊的窗戶底下,陸磨溪把耳朵貼在了艙室牆壁那厚實的木頭上麵。
“阿弟,你忍一忍。”
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通過木頭傳了出來。
陸磨溪總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好像是在陪大哥走鏢的人之間聽到過。
“吃藥了。”
陸磨溪愈聽愈發覺得熟悉。她回憶了一遍與大哥一起走鏢時候聽過的聲音的聲音,很快就想起來這女子乃南州軍府的節度使手下的主薄沈絳。大型商隊之類進出各州的事情都得先跟各州節度使手下的主薄報備,因此是與大哥一起見過數次。據大哥說他們兩家以前還是同巷居住的,在大哥還是孩子的時候沒少一起玩耍。
“你都不記得了吧。”說起這些往事大哥就總會笑著這樣說,“你那個時候還是個小娃娃呢。”
陸磨溪摘下發簪舔了舔,在糊著的窗戶紙上紮了一個小洞。從這裏看過去,勉強看見兩個人影。其中一個就是,另外一個臥床的大概就是她的“阿弟”了。
陸磨溪也記不起來沈絳是不是有個弟弟。也許是表弟堂弟也說不定呢。
陸磨溪嗅到一股中草藥的味道,熱乎乎的,有點發澀。這個房間鎖了起來,而裏麵的濃重草藥味道又說明可能是房間裏經常放置有藥物或藥湯。
作為節度使的親信主薄,沈絳在南州地位不低,她的弟弟很有可能就是那位中毒的的南州分舵舵主吧。
但是陸磨溪並沒有看出那年輕男子身上有中毒的跡象。裹著毯子的那個年輕男子似乎隻是非常虛弱罷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個男子突然啞著聲開口,“與其躲在外麵吹著寒風,何不直接現身取我的性命呢?”
陸磨溪一下子楞住了。
就聽到咣當一聲,一顆銀彈珠從窗內彈射出來,陸磨溪急忙向邊上閃躲,那銀彈珠飛出,把甲板打得凹下去一大塊。
險些被打得頭破血流!
還沒等陸磨溪反應過來,又是一個銀彈珠飛射而來,陸磨溪趕緊就地一滾,銀彈擦著青色裋褐掀起的衣角落地。
陸磨溪趕忙高聲說,“主薄大人,我不是來尋仇的……”
說著急忙躲到彈珠不容易打著的地方。
“陸磨溪?”
就聽見銀門栓晃動了幾下,便打開了。走出來的是一個穿著暗紅色精織圓領袍子,腳蹬粉底皂靴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