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根本不懂什麼是革命,卻背上了“革命黨”的罪名,他連死到臨頭都不明白,便糊裏糊塗地在承認謀反的招供上畫押,還立誌要畫得圓,終於還是畫成瓜子模樣。其愚昧、麻木和精神勝利的弱點,是何等可笑,又是何等可悲!這一幽默的細節,飽含著魯迅先生對阿Q這個典型農民落後意識的痛心的批評。對反動統治階級的憤慨地斥責,使人產生種種聯想,從而領悟其諷喻現實的深意。
由此可見,幽默並不是以輕鬆取勝,而是在輕鬆之中包藏著深沉,妙語之中蘊涵著睿智,使人在微笑中意會到社會現實的矛盾,懂得一定的生活哲理,留下雋永的回味,從而獲得一種美的喜悅。正是這種深意性把幽默和油滑區別開來。以及所謂“俏皮和正統之間”的淺薄語言,隻不過是一種庸俗趣味,和幽默不可同日而語
暗示性,是幽默語言的表達方式。幽默的藝術趣味,就在於絕不明言直白,而是通過曲折含蓄的表達方式,使人揣摩而得之。因此,它常常需要借助於比喻、類比、對照、雙關等修辭手法,以引發讀者的聯想和想象。譬如,魯迅的《拿來主義》說到處理“煙槍、煙燈、姨太太”時,其實就是比喻如何對待文化遺產;鄒忌以比美而類比齊王受蔽,齊王欣然改過,比美的語言產生幽默感。巧妙地對照,也可以產生幽默的效果。例如毛澤東的《別了,司圖雷登》中的一段:“人民解放軍橫渡長江,南京的美國殖民政府如鳥獸散。司圖雷登大使老爺卻坐著不動,睜大眼睛看著,希望‘開設新店’,撈一把。司圖雷登看見了什麼呢?除了看見了人民解放軍一隊隊走過,工人、農民、學生一群群地起來外,他還看見了一種現象,就是中國的自由主義者或民主個人主義者們,大群地和工農兵學生等一道喊口號,講革命。總之,是沒人去理他,使得他‘煢煢孑立,形影相吊’,沒有什麼事做了,隻好挾起皮包走路。”
這些話前後對照,深刻地揭示出美國侵華政策的徹底失敗,形象地刻畫出美帝國主義,在中國革命風暴中,不甘心退出中國曆史舞台而終於無能為力的狼狽形象。雖然沒有嚴聲厲色的語言,但在詼諧、含蓄之中,顯示出中國人民雷霆萬鈞的力量。輕鬆用語之間暴露了敵人腐朽沒落的本質。這便是幽默語言的戰鬥力量。
機巧性,是幽默語言的智慧品質。語言幽默來自於敏捷的思維、嚴密的推理和豐富聯想。三國時的孔融做客李膺家,上官大夫陳韙揶揄說:“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孔融回道:“想君小時,必當了了”。孔融機敏、幽默的對答,使陳韙尷尬不堪,大丟麵子;歌德有一天在魏瑪公園散步,在一條小徑上,碰見了一個曾經把他的所有作品都貶得一文不值的所謂批評家。兩人對麵站著,那位批評家傲慢地說:“對一個傻子,我絕不讓路”,“我卻讓的”微笑著,歌德站到了一邊。你看,歌德順著對方的語意,把輕侮的詞彙回擲到對方的身上,使他再無還手之力。歌德以守為攻的幽默回答,表現了驚人的機智。
由此可見,語言中顯示幽默的力量或穿插幽默材料,都可以體現一種智慧和健康的品質,而引起人們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