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指導思想下,講究利病是貫串《利病書》的紅線,而在全書之中,兵防、賦稅、水利3項,則是顧炎武輯錄資料的重點。

有感於兵防的重要性,顧炎武很重視研究各地的兵要地理,他對全國各地的形勢、險要、衛所、城堡、關寨、島礁、烽堠、民兵、巡司、馬政、草場、兵力配備、糧草供應等無不詳細摘錄,對北直隸的4鎮2關、山西大同、陝西鞏昌、洮、岷之堡寨,江浙、福建、二廣的海防,對若幹地區的將領委任、武器裝備、作戰方案等,都有具體記載。

在賦稅方麵,明末“一條鞭法”遭到破壞的事實,“三餉”加派的弊病和惡果,全國租稅最重的江浙地區的農民負擔,鹽額課征最重的山西解州、四川、南直、浙江等地的稅額,江南農村土地分配和賦稅征收的管理製度,曆代名臣變通賦稅征收辦法,使百姓安居樂業的政績,以及與之有關的土田、屯墾、糧額、租稅等項目,也是該書輯錄的主要內容。

水利方麵的資料,以黃、淮、長江諸河的河工,漕運諸河(如運河、膠萊河等)的航運,主要作物產區的農田水利,以及曆史上水利專家的治水方略居多。顧氏對三吳地區農田水利特別重視,有關的資料輯錄尤多,宋郟亶、單鍔的水利作品,以及明代夏元吉、徐獻忠、呂光洵等人的奏折,全部在編。

《利病書》的資料,雖有一些摘自於地誌,但更多的卻輯於實錄、邸抄、文集及各種史料,所以與其說《利病書》是地誌,倒不如說它是史抄。

《利病書》是一部很有學術價值的資料彙編。首先,它彙總了許多政治、經濟、軍事、曆史、地理等方麵的資料,包括一些今已失傳的或罕見的碑刻和地方史誌資料,為後人研究明史作了搜集資料的準備。梁啟超曾高度評價這種工作,他說:“凡用客觀方法研究學問的人,最要緊是先澈底了解一事件之真相,然後下判斷,能否得真相,全視所憑藉之資料如何。資料從量的方麵看,要求豐備,從質的方麵看,要求確實,所以資料之搜羅和別擇,實占全工作十分之七八”。在這個意義上,顧炎武按地域把各方麵的資料彙總起來的功績是很大的。其次,顧炎武生於明季,經曆了明王朝的覆亡,對各種矛盾和社會危機有深切的感受。他又對當時政治、經濟、軍事諸方麵的問題作過認真考察,他的主張和見解,皆“質之今日所可行,而不為泥古之空言”,這些也都給後人研究明史以啟發。

《肇域誌》是明代地理總誌,包含沿革、形勢、城郭、山川、道路、驛遞、街市、坊宅、兵防、風俗、寺觀、水利、陵墓、郊廟等項內容。有的府州後,還附有長篇食貨或職官的資料。顧炎武很注重文獻資料的考證和實地調查,他“嚐以一騾二馬載書自隨,所至扼塞,即呼老兵士民,詢其曲折,或與平日所聞不合,則坊肆中發書而對勘之”。為了編纂《肇域誌》,他“先取一統誌,後取各省府州縣誌,後取二十一史,參互書之,凡閱誌書一千餘部”。他還考察山川,訪問風俗,進行實地調查。其“所考山川、都邑、城郭、宮室,皆出自實踐”,所以《肇域誌》也是一部很有價值和特色的著作。表現在:

第一,保存了大量的珍貴資料。最為珍貴的是已經失傳的明方誌資料,如明《泰寧誌》已佚,但《肇域誌》輯錄了該誌“吏役”、“戶”、“貢賦”、“軍政”、“民兵”、“徭役”、“郵置”、“匠役”等內容7000餘字。又如《肇域誌》保存了《嘉靖淮揚誌》劉健《高郵州新開康濟河記》全文,今本《嘉靖淮揚誌》卷三十五所載原文已佚,也靠《肇域誌》得窺全豹。《肇域誌》還引用了許多稀有的地方史誌,如應天府先後引用了唐許嵩《建康實錄》、宋張敦頤《六朝事跡類編》、周應合《景定建康誌》、元張鉉《金陵新誌》、明洪武《京城圖誌》、明陳沂《南畿誌》、《金陵古今圖考》、程嗣功《應天府誌》、顧起元《客座贅語》、周暉《金陵瑣事》等書,史料價值也很高。此外,《肇域誌》還摘引了許多罕見的專書專誌資料,如《泉河史》是記載山東運河附近各派泉眼分布、疏導和管理的專書,《肇域誌》輯錄原文達1.8萬多字;又如《呂梁洪誌》是記載徐州地區黃河變遷和航道工程的專誌,傳本極少,《肇域誌》也有大段摘引。

第二,許多內容與國計民生密切相關。經世致用是顧炎武一貫的指導思想,《肇域誌》也很重視輯錄這類資料。例如嘉靖以後,北方邊患和東南倭寇威脅著明王朝的安全,顧炎武對“九邊”都司衛所和關鎮堡寨的建置格外留意,對浙閩沿海地區的島嶼、水寨、民城和哨守的安全也非常關切,輯錄的資料非常詳細。又如蘇、鬆、杭、嘉、湖地區是明王朝賦稅收入的主要來源,這一地區沙洲海塗的開發和農田水利的興修,直接關係到農業生產的發展和封建國家的稅收,它們在《肇域誌》中所占的篇幅也較多。顧炎武還輯錄了《明實錄》和許多文集中的資料,以備綜合研究之用,這些資料大都與國計民生有關。

第三,收編了大量的地名。除內容而外,地名的多少是衡量地誌價值高低的重要標誌。《肇域誌》不但記載了各省府州縣著名的山川古跡,而且收錄了許多小山、支水、鹽場、坑冶、鎮市、渡、巡檢司和稅課司所在的小地名。其數量之多,不但遠遠超過《寰宇通誌》、《明一統誌》,而且南京(江南)、陝西、山東等省還多於《讀史方輿紀要》。在個別地區,《肇域誌》記載的地名比有關專誌還多,如《九邊考》、《九邊圖說》是專載明代長城沿線關堡和防務的專書,有些地區所收的地名卻不如《肇域誌》齊全。過去,有的學者認為《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輯錄的小地名很多,經比較,亦有部分地區不如《肇域誌》。

第四,可據以校勘其它古籍。《肇域誌》取材豐富,引證宏博,從《禹貢》、《山海經》、《爾雅》到《水經》、《皇覽》、《地理誌》;從《元和誌》、《寰宇記》到《明一統誌》和各地方誌;從官修實錄到民間碑刻,皆有輯錄。這些資料和顧炎武所作的考證,可供校勘古籍參考,例如《廣誌繹》是專述明代地理的史料筆記,今本《廣誌繹》的《方輿崖略》部分已有脫漏,不如《肇域誌》所輯的內容完整,可據其校補;又如顧炎武在摘引《齊乘》時,校出原書訛誤數十條,亦可據以訂正《齊乘》。

以上所舉數端,足以證明《肇域誌》是中國曆史地理古籍中的珍品,是一部有待學者去采掘的資料寶庫。

《山東肇域記》

《山東肇域記》又名《有明肇域記》,或《肇域記》。清康熙十二年(公元1673年)顧炎武旅居山東濟南修誌館時所撰。顧炎武《肇域記序》雲:“劉昭承班固之書,但錄中興以來郡縣改異及春秋三史會同征伐地名,以為郡國誌。以後漢二百年之誌而春秋之事備焉。愚今略仿其意,以有明一代郡邑、藩封、官守為一書,而參以六經二十一史之故,上接元史,訖於崇禎。俾後之人,既以知今,亦可驗古。但唐宋地誌久亡,近時之書,大半多齊東野語,且不能盡得。餘老矣,日不暇給,先成此數卷為例,以待後之人雲。書名有明肇域誌”。

顧炎武選擇《肇域誌》的山東部分,將其刪定為《山東肇域記》,不是偶然的。他在山東作過長期的文獻研究和實地調查,對齊魯地區的地理情況十分熟悉。此前,他撰有《山東考古錄》一書,該書名曰考古,實言地理,“最為精賅”,另有許多地理考證收集在《譎觚十事》、《日知錄》和《亭林文集》中。顧炎武撰著《山東肇域記》時,吸收了以前的研究成果,該書實際上是他研究山東地理集大成的著作。

明山東布政使司有南北2部,南部相當今山東省;北部遼東都司相當今遼寧省大部、吉林省西部和內蒙古自治區東隅一部。今存《山東肇域記》僅載山東布政使司南部府州縣,夏文燾懷疑它不是足本,但《山東肇域記》6卷與顧炎武所雲“先成此數卷為例”合,與顧炎武外甥徐秉義《培林堂書目》所雲“一冊”合,與道光間陳揆《稽瑞樓書目》、鹹豐間韓應陸《讀有用書齋書目》所雲卷數同,似可斷定《山東肇域記》僅此6卷,今所存者乃是足本。

《山東肇域記》的主要特點是:

(1)立論嚴謹。《山東肇域記》的論點與論據,經過作者嚴密思考和反複推敲,與兼收並蓄、不加考辨的《肇域誌》大不相同。例如:《肇域誌》費縣曾子墓下,引《戰國策》及《史記索引》,證曾子為費人;又於嘉祥縣曾子墓下,引《兗州誌》、《嘉祥縣誌》,證曾子為嘉祥人(已如上述)。《山東肇域記》載曾子墓則完全不同,嘉祥縣下已刪除了曾子墓的全部內容,而於費縣下引《孟子》、《戰國策》、《史記》、《後漢書》為證,辨曾子為費人,並在其後曰:“曾子費人無疑,而嘉祥之武城謬矣”。又如《肇域誌》引《萊蕪縣誌》注牟國,雲“牟城在縣東二十裏”。修《山東肇域記》時,顧炎武已糾正了《萊蕪縣誌》“多未分析”的含混注釋,改用《山東考古錄》“春秋以牟名國與地者有三”的說法,將三牟(牟婁、根牟、牟山)分注於諸城、萊蕪、安丘縣下。

顧炎武很重視收集原始資料。《肇域誌》輯錄的資料雖已十分豐富,但修撰《山東肇域記》時又有增補。例如:《肇域誌》載長城,僅援引《竹書紀年》、《齊記》、《括地誌》為證。《山東肇域記》成書時,又新增了《管子·輕重》、《史記·六國年表》、《史記·蘇秦傳》3條資料,使論據更為堅實有力,內容更為豐滿。

《山東肇域記》引用的資料,皆經過“去偽存真、去粗取精”的篩選。顧氏認為:“凡考地理,當以《水經》、《皇覽》、《郡國誌》等書為據。”《山東肇域記》援引史料,以經典和正史為主,很少使用方誌資料。《山東肇域記》引書80餘種,引文700餘條。其中出自《尚書》、《春秋》三傳、《國語》、《戰國策》及先秦諸子者,共280餘條(內《春秋》、《左傳》近200條);出自《史記》、《漢書》等二十一史者,共300餘條(內前四史約200餘條);《水經》、《水經注》80餘條;各類典章製度,政書、總誌、方誌、碑刻、文集、遊記60餘條。而其中元、明方誌則不滿20條。即使引用方誌,也證之於正史,例如《肇域誌》在恩縣下,引《舊誌》釋“四女樹”得名,未詳始末,《山東肇域記》則另引《舊唐書》為據,敘明其原委。充分地占有資料和科學地鑒別資料,正是顧炎武立論嚴謹的前提和保證。

改動《肇域誌》之處,《山東肇域記》皆有考證。有些條目下未附考證,並不是作者的武斷和疏忽,而是別有專論,故於書中省略的緣故。例如:辨濰水和考徐州見於《日知錄》;辨孟嚐君封邑和考泰山無字碑見於《譎觚十事》;考畫邑和辨“淄川非薜”見於《山東考古錄》;辨《集解》“二向為一地”和“凡伯之楚非僖二年所城之楚丘”見於《左傳杜注補正》。

(2)考辨精詳。顧炎武很重視考證史料,從不“信古注而拂事理”,拜倒在古人腳下。例如:《春秋》杜預注、《史記》劉昭注、《通典》皆雲,萊人兵劫魯侯之夾穀,“在贛榆縣西五十裏”。顧炎武經過考證,認為贛榆距齊、魯之都各五六百裏,萊人徑入魯境如此之遠,兵劫魯侯,有乖史實。而《一統誌》言夾穀在“萊蕪縣南三十裏”,該地正當齊、魯邊界,魯侯在邊境被擒,頗合事理,與《水經注》記載亦合,殊為可信。於是,他便摒棄古注,采用新說。又如:《魏書·地形誌》、《舊唐書·薑撫傳》:“勞山”誤作“牢山”,《太平寰宇記》誤作“勞盛山”;《史記·秦始皇本紀》:“成山”誤作“榮成山”,千餘年來,無人匡謬。顧炎武在《山東肇域記》中,一一考辨訂正,指出唐人“未曾詳考”,“遂使勞山並盛之名,成山冒榮之號。”

經過考證,顧炎武發現和糾正了經、史及地誌的許多錯誤。例如:於欽將《漢誌》濟南郡之鄒平縣和台縣,誤斷為鄒縣和平台縣;又不知《晉誌》有闕文,誤引《晉誌》為證,以為漢濟南郡有鄒縣,而鄒平縣為後漢所改。顧炎武考證後,作了改正。

顧炎武考證地理的重要方法之一,是進行野外調查。例如他曾多次到即墨勞山和臨淄田氏四王塚考察,《亭林文集》卷三《勞山圖誌序》和卷五《齊四王塚記》,記載了他考察和調查的詳細經過。野外調查使顧炎武跳出了書齋考證的窠臼,得到很多收獲,這是《山東肇域記》能夠超越舊誌的重要原因。

(3)在運用史料和編撰體例方麵有許多獨到之處。夏文燾對《山東肇域記》運用史料的獨到之處有一簡單介紹,現轉引如下:

濟南府曆城縣之解華不注;淄川縣之不載孟嚐君封邑而於滕縣載之;長清縣之考靈岩寺;泰安州高裏山辨“蒿裏”之誤;肅然山不用服虔在梁父、《酉陽雜俎》長白山之說,而一以《史記·封禪書》、《魏書·崔光傳》為據;萊蕪縣夾穀引《水經注》“夾穀之會即此地”,而辨杜元凱東海祝其之說為太遠;兗州府曲阜縣引《魯世家》“築矛闕門”以證闕裏;引司馬彪《莊子注》以證杏壇為不可知其地;滕縣靈丘城辨《趙世家·正義》今蔚州縣之誤;寧陽縣洸水引《晉書·荀羨傳》以辨商輅《堽城閘記》“至元二十六年,始築壩障汶水南流,由洸河注濟寧”之誤;金鄉縣東緡城辨非陳留之東緡;城武縣楚丘亭辨其非衛文公所遷之楚丘;東河縣治本漢東郡之轂城縣,辨其為春秋之轂而非小轂,曹縣景山辨其非“景山與京之景山”;沂城向城言春秋之向,現杜注分為二而其實一向;宣四年注以丞縣之向遠為疑,而隱二年注以為龍亢之向城,不知其更遠;費縣言曾子居之武城,而以嘉祥之武城為謬;又引《史記·田完世家》以證南城之即南武城,引程大昌《澹台祠友教堂記》以證子羽亦南武城人;青州府諸城縣載齊之長城;辨濰水《漢地理誌》“淮”、“惟”、“維”三見之為異文;登州府膠州洋河引《通鑒》劉懷珍遣王廣之襲不其城事,而不沿胡三省注即巨洋水之訛。

又地名之同而異者,萊蕪縣牟城引《春秋》桓十五年及僖五年《傳》;安丘縣之牟山故城則雲隋置牟山縣;諸城縣之婁鄉城則引隱四年“莒人伐杞取牟”為證。舊書所未分析而是書逐一剖別之,凡此皆先生平日讀書有得,發前人之所未發者。

《山東肇域記》在體裁方麵也有革新。論門類,它隻敘郡邑、藩封、官守、山川、古跡,不收食貨、風俗、職官、藝文、災異;敘沿革,“上接《元史》,迄於崇禎”,以有明一代為斷;考古跡,重在注釋今地和闡述現狀,一開卷就新人耳目。這些體例是顧炎武為後人續纂《肇域記》製定的準則,也是他為改革方誌所作的嚐試。

從《肇域誌》山東節本到《山東肇域記》成書,不僅有“量”的變化,更主要是“質”的飛躍。前代學者早已注意到它的學術價值,黃丕烈將《山東肇域記》與《明一統誌》比較,“稍檢數條,已知此善於彼”。清嘉慶年間重修《一統誌》,館臣們曾多次引用《山東肇域記》。

顧炎武一生著述甚豐,但同時留下資料長編與已定文稿的著作卻絕無僅有,因此《肇域誌》山東部分和《山東肇域記》,又是我們研究顧炎武學術思想極其難得的實物資料。

《讀史方輿紀要》

清初,在地理學領域裏,出現了一批能夠通達古今之變,為政事、為軍事、為國計民生服務的重要著作。侯仁之在回顧曆史地理學的發展時,曾經指出:“其中比較晚出而有代表性的係統著作,當推明末清初顧祖禹的《讀史方輿紀要》。”

《讀史方輿紀要》(以下簡稱《紀要》)是著名曆史地理學家顧祖禹的傳世之作。顧祖禹字瑞五,號景範,江蘇無錫人。他出生在常熟,又自署常熟人。後遷居無錫城東宛溪,學者又稱他宛溪先生。顧祖禹生於明崇禎四年(公元1631年),卒於清康熙三十一年(公元1692年),享年61歲。幼年時,聰穎好學,背誦經史如流水。少年時,縱覽群書,尤好地理之學。成年後,熟諳經史,博學多識。清順治元年(公元1644年),清兵入關,顧祖禹隨父避居常熟,躬耕於虞山之野,生活非常窮困。他授課糊,過著“子號於前,婦歎於室”的生活,而不肯隨波逐流,求名於時。其父柔謙是一位心懷亡國之痛的績學遺老,臨終遺言說:“及於之身而四海陸沉,九洲沸騰……嗟乎園陵宮闕、城廓山川儼然在望,而十五國幅員(指明2京13布政使司)三百年之圖籍泯焉淪沒,文獻莫仿,能無悼歎呼?餘死,汝其誌之。”顧祖禹秉承父命,從順治十六年起,一麵教書,一麵撰寫《紀要》。康熙十三年(公元1674年),三藩起兵,祖禹棄家入閩,投效耿精忠,參加反清複明的軍事鬥爭。三藩兵敗,祖禹回歸家鄉,重操舊業,繼續撰寫《紀要》。其後,雖參與編修《大清一統誌》,但他堅守民族氣節,不受清朝一官一職。他一生中的全部精力,皆貫於著述《紀要》之中,從29歲起,至50歲止,經過20多年努力,終於完成了這部舉世聞名的曆史地理巨著。

顧祖禹編撰此書,懷有明確宗旨和無限隱痛。他痛心於明朝統治者不會利用山川形勢險要,未能記取古今用兵成敗的教訓,因而最後遭致亡國。他說:“凡吾所以為此書者,亦重望夫世之先知之也,不先知之,而以惘然無所適從任天下之事,舉宗廟社稷之重,一旦束手而畀之他人,此先君子所為憤痛呼號扼腕以至於死也”。作者對此書寄托很大的希望,希望它有助於反清複明的大業。他在這部書中,著重論述州域形勢、山川險隘、關塞攻守,引證曆史事跡,推論成敗得失,“以古今之史,質之以方輿”,很像是為反抗清朝統治的軍事行動進行論證。張之洞說:“此書專為兵事而作,意不在地理考證。”梁啟超說:“景範此書,專論山川險隘,攻守形勢,而據史跡推論得失成敗之故,其性質蓋偏於軍事地理,殆遺老力謀匡複所將有事耶。”又說:“其著述本意,蓋將以為民族光複之用,自序所言深有隱痛焉。”這些評論雖有偏頗之處,但也說出了一定的道理。

《紀要》選取材料,與一般地誌有所不同。《自序》雲:“禹之為是書也,以史為主,以誌證之。形勢為主,以理通之。河渠溝洫足備式遏,關隘尤重,則增入之。朝貢四夷諸蠻嚴別內外,風土嗜好則詳載之。山川設險所以守國,遊觀詩賦何與人事,則汰去之。”故其著重記述曆代興亡大事、戰爭勝負與地理形勢的關係,而遊觀詩賦則為其所輕。

全書排列的次序,“首以曆代州域形勢,先考鏡也;次之以北直(疑脫江南),尊王畿也;次以山東、山西,為京室之夾輔也;次以河南、陝西,重形勝也;次之以四川、湖廣,急上遊也;次以江西、浙江,東南財賦所聚也;次以福建、廣東、廣西、雲南、貴州,自北而南,聲教所為遠暨也;又次以川瀆異同,昭九州之脈胳也;終之以分野,庶幾俯察仰觀之義與”。

分卷情況如下:

卷一至卷九曆代州域形勢

卷一十至卷一八直隸

卷一九至卷二九江南

卷三十至卷三八山東

卷三九至卷四五山西

卷四六至卷五一河南

卷五二至卷六五陝西

卷六六至卷七四四川

卷七五至卷八二湖廣

卷八三至卷八八江西

卷八九至卷九四浙江

卷九五至卷九九福建

卷一百至卷一百五廣東

卷一百六至卷一一二廣西

卷一一三至卷一一九雲南

卷一百二十至卷一二三貴州

卷一二四至卷一二九川瀆異同

卷一百三十分野

《紀要》體大思精,組織嚴整明晰,論說頗多獨到之處,在古今地理著作中罕有其匹。該書《曆代州域形勢》和各省山川險要總論是最有特色的部分,寫得十分精彩,幾乎每篇都是具有一定價值的軍事地理論文。在記述輿地方麵,綱目極為分明,2京13布政使司下,按府州縣分敘四至八到、曆代沿革,各縣載有編戶裏數,並山川、關、城鎮、古跡、驛站等內容,有關史事附係於各類地名地物之下。類似的地理著作完整保存下來的不多,能夠與其相媲美的更少,故《紀要》素有海內奇書之稱。

與其它輿地著作相比,《紀要》具有鮮明的特色:

(1)軍事地理的色彩非常濃厚。《紀要》敘述疆域政區和山川形勝,皆從曆史上窮本溯源地備述其軍事價值。顧祖禹很重視各地的攻守利害,他認為地利是行軍之本,“地形之於兵,如養生者必籍於飲食,遠行者必資於舟車”,必須“先知地利,而後可以行軍。以地利行軍,而複取資於鄉導,夫然後可以動無不勝”。因此,他結合曆代軍事,精辟分析了各地區的山川形勢和軍事地位。他分析直隸形勢說:“直隸雄峙東北,關山阻險,所以隔閡奚戎,藩屏中夏。說者曰:‘滄海環其東,太行擁其右,漳、衛襟帶於南,居庸鎖鑰於北,幽燕形勝,實甲天下’。”又雲:“文皇起自幽燕,尊涿鹿而撫軒轅之阪,勒擒狐而空老上之庭。前襟漕河,北枕大漠。川歸轂走,開三麵以來八表之梯航,奮武揆文,執長策以扼九州之吭背。秦晉為之唇齒而斥堠無驚,江淮貢其囷輸而資儲有備。魚鹽棗粟,多於瀛海碣石之間,突騎折衝,近在上穀漁陽之境,修耕屯而塘泊之利可興,振師幹而開寧之疆在握,此真撫禦六合之宏觀也。然而居庸當陵寢之旁,古北在肘掖之下,渝關一線為遼海之咽喉,紫荊片壘係燕雲之保障,近在百裏之間,遠不過三二百裏之外,藩籬疏薄,肩背單寒,老成謀國者,早已切切憂之。”徐州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他分析徐州形勢說:“州岡巒環合,汴泗交流,北走齊魯,西通梁宋,自昔要害地也。”又引證東吳呂蒙、南朝王元漠、唐李泌、宋蘇軾、元胡三省諸家議論,闡明徐州得失對於全局的利害關係,指出徐州為南北襟要,資儲重地,經營天下,絕不可以“彭城為後”。類似論述,比比皆是。該書對江南、陝西、河南等地的分析,也很有見地;對四川、湖廣、兩廣的研究,更是言有所指。說《紀要》是研究軍事史和軍事地理的空前巨著,是毫不過譽的。梁啟超認為:“今日海陸交通情況,迥異三百年前,其書自強半不適於用,然國內戰爭一日未絕跡,則此書價值,固一日未可抹煞也。”

(2)人地關係的辯證思想較為突出。《紀要》雖以研究天險地利為主,但顧祖禹在總敘中卻不厭其詳地說明“陰陽無常位,寒暑無常時,險易無常處”的道理,反複論證無論何等天險地利,都隻是成敗得失的從屬條件,而決定的因素還在於社會和人事。在評判戰爭勝負原因時,他指出地理形勢固然重要,但帶兵將領所起的作用更大。他說:“辨要害之處,審緩急之機,奇正斷於腦中,生死變於掌上,因地利之所在而為權衡焉,此固大將之所任。”接著又說:“雖然攻守萬端,巧拙異用,神而明之,亦存乎其人而已矣。”他在論說曆代建都時,也批判了那種地勢險固決定一切的觀點。他認為:都城的選擇與當時的形勢有關,此時適合建都,彼時不定適合建都;是否適合建都,不僅看形勝是否險固,攻守是否有利,而且要看生產是否發達,交通是否方便;建都何處,取決於許多因素,而這些因素無時無刻不在變化之中,不能單純考慮山川地勢,“形勝未可全恃”。他的這些軍事思想和辯證觀點是很先進的。

(3)經世致用的思想貫串全書。《紀要》注重經世致用,對與國計民生有關的問題尤為重視。明嘉靖以後,河患頗為嚴重,顧祖禹非常關切黃河的治理。他認為:“河之患,萌於周季,而浸淫於漢,橫潰於宋。自宋以來,淮、濟南北數千裏間,岌岌乎皆有其魚之懼也。禹貢不生,河患未已,國計民生,靡所止定矣。”為此,他在《紀要》中輯錄了大量前人治水的主張,留給後人作借鑒,他讚賞潘季馴的治河方針,指出“以堤束水,借水攻沙,為以水治水之良法,切要而不可易也。”因而引證潘季馴的言論尤多。顧祖禹對漕運也很重視,他認為“天下大命,實係於此”。但他反對那種為了保運而置百姓生命財產於不顧的觀點,他為民請命,大聲疾呼:“淮、濟諸州之民何罪,而盡委之谿壑乎。”在《川瀆異同》中,他以整整一卷的篇幅,論述漕運和海運,又在有關州縣下,詳細記載運河的閘、壩、堤防和濟運諸泉,對於治河通運很有參考價值。

有明一代,蘇鬆地區農業經濟發展較快。顧祖禹闡述蘇州經濟在全國的地位說:“蘇州枕江而依湖,食海王之饒,擁土膏之利,民殷物繁,田賦所出,吳郡常書上上。說者曰:吳郡之於天下,如家之有府庫,人之有腦腹也,門戶多虞而府庫無恙,不可謂之窮;四肢多病而腦腹尤充,未可謂之困。蓋五代以後,東南之財力,西北之甲兵,並能爭雄於天下”。他對於轉漕城鎮的衝要地位也十分重視,如論述揚州說:“都燕之後,轉輸特重”,“十三年(公元1415年),會通河成,海運始廢,自是除河南、山東、兩淮諸處運米各由近道達北京外,其浙西漕粟凡一百六十五萬餘石,皆自瓜州壩以達於揚州;上江及江西、湖廣漕粟凡八十八萬餘石,皆自儀征壩以達於揚州,揚州蓋東南漕粟之咽喉矣。”他論及淮安說:“今歲漕數百萬石,鹹取道於淮安,哽咽或生,則京師有立槁之慮。”此外,該書關於農田水利的興廢、交通路線的變遷、城邑鎮市的盛衰,都有詳細的記載。所以《紀要》又是研究經濟史和經濟地理的必讀之書。

(4)研究方法與著述體裁別具一格。治史與研究輿地的關係十分密切,若沒有地域概念,不能將古今史事按之於輿圖,不能在時間概念和空間概念上向讀者作明確的交待,則所作研究終有缺憾,未臻完美。顧氏將研究史事與研究方輿有機地結合起來,“以古今之方輿,衷之於史,即以古今之史,質之於方輿”,使史事成為研究輿地的向導,又使輿地成為研究曆史的圖籍。是書每省首冠以總敘一篇,論其地在曆史上關係最重要之諸點,次則敘疆域沿革、山川險要,務使全省形勢了然。每府亦仿此,而所論更分析詳密。每縣則記轄境內主要之山川關隘、橋梁及故城等。記述史事的時間概念和空間概念十分清楚,為以往史學著作所不及。全書的體裁亦嚴整明晰,其頂格寫者為正文,低格寫者為注,夾行寫者為注中之注。全書脈絡連貫,條理清楚,主次分明,次序井然,在古今著作中罕有其匹。梁啟超評價說:“專就研究方法及著述體裁上評價,則在今日以前之地理書,吾終以此編為巨擘。”

為了撰著《紀要》,顧祖禹參考了二十一史和100多種地誌,“集百代之成言,考諸家之緒論”,旁征博引,取材十分廣泛。他自己說,其所著之《紀要》,“六經而外,左、國、史、漢皆有詮釋,古人散逸之書,見於古人援引者為多,是書悉為搜討,至杜、鄭、馬三家之書,其言方輿,皆資采取,而杜氏尤長,王厚齋《玉海》一書中所稱引,類多精確;而《通釋》一種,為功於《通鑒》甚巨,胡身之從而益暢其說,搜剔幾無餘蘊,餘尤所服膺,故采輯尤備。”可見他搜集資料之多,采輯之廣。顧祖禹也做過一些實地考察和調查,凡舟車所經之地,“必覽城郭,按山川、稽道裏、問關津、以及商旅之子、征戍之夫,或與眾客談論,考核異同”。但他考察和調查過的地方畢竟有限,隻是“間有涉曆,或拘於往返之程,或困於羈旅之次,不獲放曠優遊,博觀廣詢”。他編撰此書,主要依靠在書齋內收集整理資料,進行嚴密考訂。由於他治學嚴謹,所用材料皆經過反複選擇和仔細審訂,因而準確性較高,錯誤較少。韓子儒家居雲南,出入黔蜀間20餘年,熟知其中山川道裏,而顧祖禹閉戶宛溪,足不出吳會,其所舉黔蜀地名,所論攻守奇正,即使荒辟幽仄之處,也猶如親曆其地,韓子儒讀《紀要》後,大為敬佩。魏僖亦盛讚此奇書是“數千百年所絕無而僅有之書”。汪士鐸稱此書“為地理學空前絕後之作,可與酈氏稱二大家。”江藩認為:“讀其書可以不出戶牖而周知天下之形勝,為地理之學者,莫之或先焉。”

《紀要》雖是顧祖禹個人的撰著,但他憑借淵博的學識和艱苦的勞動,仍然取得了卓越的成就。該書內容之豐富,地名之齊全,考訂之精詳,結構之嚴密,既勝於唐宋時期的《元和郡縣誌》和《太平寰宇記》,也超過明代成書的《寰宇通誌》和《明一統誌》,即使與此後集眾家之手官修的《清一統誌》相比,也各有千秋,毫不遜色。該書糾正史書中沿襲相傳的錯誤較多,如西漢長安西南的昆明池,本來是仿照昆明國洱海開鑿的,晉代臣瓚在《漢書音義》中將洱海誤作滇池,此後以訛傳訛,誤傳1000多年,直到顧祖禹寫《紀要》,才將二者關係搞清楚。它的許多研究成果,曾被《清一統誌》所采用。迄今為止,《紀要》仍為研究曆史地理必不可少的參考書之一。

《紀要》貫通古今史地,辯論形勢險要,誠為千古絕作,然而也有不足之處。劉繼莊指出:《紀要》“詳於古而略於今,以之讀史,固大資識力,而求今日之情形,尚需曆練也。”顧氏自論其書,亦雲:“按之圖畫,索之典籍,亦舉一而廢百耳。”又言:“了了於胸中,而身至其地反憒憒焉。則見聞與傳聞異辭者不可勝數也。”這種不足顯然與顧氏著書缺少實地調查有關。《紀要》雖視他書賅博,於明代史誌尤其熟悉,然亦不能無誤。清嘉慶間許鴻磐(雲嶠)著有《方輿紀要考證》一書,辨證顧氏舛漏甚多,惜今已佚。其他清代學者如全祖望、楊椿等均指證其錯誤多處。

《嘉慶重修一統誌》

編修經過

清代編修《一統誌》共有3次。早在康熙十一年(公元1672年)保和殿大學士衛周祚上疏奏雲:“各省通誌宜修,如天下山川、形勢、戶、丁徭、地畝、錢糧、風俗、人物、疆域、險要,宜彙集成帙,名曰《通誌》,誠一代之文獻,然迄今各省尚未編修,甚屬缺典,何以襄我皇上興隆盛治乎?除河南、陝西已經前撫臣賈漢複纂修進呈外,請敕下直省各督撫,聘集夙儒名賢,接古續今,纂輯成書,發總翰林院,彙為《大清一統誌》。”康熙采納了他的建議,下令各省施行,編纂地方誌書。然因“三藩之亂”,兵事未停,遷延未就。平定三藩之後,各省又續修地方誌書,為《一統誌》準備資料。

康熙二十五年(公元1686年)清政府又下令編纂《一統誌》,“以昭大一統之盛”。該誌分為:分野、部轄、圖經、建置沿革、城池、形勢、裏至、議論、設官、戶、田賦、風俗、山川、古跡、舊都宮闕、考訂、陵墓祠廟、關隘、橋梁、土產、人物、仙釋諸門類。茲因規模宏大,卷帙浩繁,“久而未成”。雍正即位後,又重加編纂,曆時10餘年,至乾隆八年(公元1743年)告竣。全書342卷。這次編修,名為勒德洪、弘晝、蔣廷錫負責,實際由陳廷敬、徐乾學領其事,顧祖禹、閻若璩、齊召南等著名地理學家參修。

乾隆前期,清廷平定準噶爾部、回部及大小金川戰役獲得勝利,西南土司又相繼歸附,版圖進一步擴大,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得到鞏固與發展;內地各省戶蕃衍,田賦日增,人官物土之盛遠非昔日可比。與此同時,新置的廳、監不斷增加,府州縣時有並改,政區變化較大,成書於乾隆八年(公元1743年)的《一統誌》內容陳舊,已經不能滿足形勢的需要。此外,該誌本身“記載、體例、征引詳略亦多未協”,其它考稽失實等問題也在所難免,於是決定重修《一統誌》。當時乾隆帝在位,他對館臣說:“前此修誌之書,必待移取各省通誌而後從事,以致曠日持久,艱於集書。此次特就已成之書酌加厘核,即新疆幅員遼闊,而一切事實又有《西域圖誌》及《同文誌》諸書為之藍本,館臣采撮排撰,實為事半功倍。”他又曉喻館臣“隨繕隨進”,由他審定。二修始於乾隆二十九年(公元1764年),成於四十九年。由領侍衛大臣、文華殿大學士和珅主持。全書424卷,加子卷500卷。這次續修突出了乾隆帝的文治武功,但與修的館臣為讓乾隆帝生前看到續修的《一統誌》,編纂工作匆忙粗疏,有的門類“未曾析載”,有的內容“悉仍前誌”;“考稽失實”,“掛漏冗複”的現象依然存在。龔自珍任校對官時,指出二修的主要問題有18處,枝節問題尚且不論。

嘉慶年間,方略館再次奏請重修《一統誌》。三修工作由穆彰阿、李佐賢、泮錫恩、廖鴻荃、龔自珍等主持,曆時34年,至道光二十二年(公元1842年)完成。這次重修始於嘉慶十六年(公元1811年),所輯資料又以嘉慶二十五年為斷,故名《嘉慶重修一統誌》。

這次重修,根據各省各地區提供的資料,並《八旗通誌》、《日下舊聞考》、《熱河誌》、《盛京通誌》、《平定準噶爾方略》、《西域同文誌》、《西域圖誌》、《平定金川方略》、《天下輿地全圖》等書,旁搜博采,對續修的《一統誌》作了較大的改動。

(1)增補門類。三修以嘉慶二十五年(公元1820年)為斷,增補了四方麵內容:新建或新葺的城池、學校、海嶽江河神廟、河工海塘事宜、陵墓、寺觀等;各府州縣入學人數,除規定的舊額外,補充了增減後的實際名額;乾隆年間和嘉慶二十五年以前的西南土司承襲裁汰事項;增加“稅課”門,補載鹽課和關稅。就地區而論,增補的情況很不平衡。一般說來,內地各省增加甚微,邊疆地區增加明顯。例如烏裏雅蘇台統部自設將軍、參讚統轄唐努烏梁海、科布多和喀爾喀四部後,其具體內容,舊誌未經晰載,三修增加了“晷度”、“山川”、“卡倫”、“台站”門,新疆統部增加了“台站”、“營塘”、“卡倫”、“屬境”門;蒙古統部增加了“旗分”、“封爵”、“屬部”、“驛站”門;盛京統部增加了“關郵”、“城堡”諸門。由於增補了門類,充實了內容,全書總卷數從一修的356卷和二修的500卷,上升到560卷。

(2)完善體例。一修、二修的體例未協之處,三修時進一步加以完善。例如:一修、二修的《沿革表》,根據政區沿革的實際情況立標目,元明以前多不相同,三修則予以劃一(見表6)。改用統一標目後,統一王朝的疆域政區一目了然,頗便於比較各級政區的相互關係和置廢情況,將分裂時期錯綜複雜的內容移入“建置沿革”敘述後,又改變了《沿革表》標目雜亂、排列不齊的狀況。又如:一修和二修將清初諸王、八旗大臣與順天府“名宦”排列在一起,眉目不分,三修規定:“諸王及八旗大臣等,事跡已詳《八旗通誌》者,茲不重載,其八旗大臣中,有職任封疆、政績懋著者,仍載入各省‘名宦’中。”又規定:“名宦凡統轄全省及轄數府者載入統部,知府以下暨武職等官專管一郡一邑者,分載各府部,間有一人而各省俱載者,止就本省本任政績記錄,不牽敘別省別任之事,以清眉目。至‘名宦’、‘人物’二門,有一人而彼此互見者,‘名宦’撮舉政績,‘人物’曆序生平,自不重複。”又如二修載山川,以四止四隅為序,先敘東西南北,再敘東南、西南、西北、東北,經常混淆,三修恢複一修舊例,仍以東、東南、南、西南、西、西北、北、東北為序,使其地勢相連,條理分明。較之一修和二修,三修體例更規範更科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