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莫頓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對不起,奈菲爾,請你原諒。”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殷黎就來到了莫頓的住處,要是再晚一些的話,就隻能去軍醫院找他了。在門口相遇,莫頓略微怔了一下,“宿醉”的憔悴和蒼白還留在臉上,神情卻好似犯了錯的孩子被老師逮個正著,窘迫而不安。
“看來,你沒有忘記昨天晚上的事?”殷黎盯著莫頓的眼睛,快要接近真相的時刻,內心湧起一種興奮又害怕的感覺。
莫頓沉默了,欠了欠身,重新推開了房門,“進去說吧。”
昨晚幾乎徹夜未眠想出來了幾十個問題,此刻卻一個也問不出來,盯著莫頓拿來的麵包和水,殷黎感到自己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以後不會了……”莫頓說這話的時候,仿佛在對著一名牧師,“有沒有傷著你……”
殷黎搖搖頭,抬眼看著眼前這個沮喪的男人,一字一句地問道:“誰,是茱莉婭?”
問完這句,她感到對方屏住了呼吸。
一陣如同真空般的沉寂之後,“我的戀人……”,莫頓壓低聲音說道,“我永遠都忘不了的人……”
一定是自己吸食過量的大麻之後,產生了幻覺,對著她說了很多自己的秘密吧。莫頓這樣想著,所以沒有隱瞞。
殷黎的提問,仿佛施舍了自己一個贖罪的機會,讓自己產生了無比強烈的,傾訴的衝動。
“她在哪裏……”
沉默。
“為什麼要抽大麻?”
莫頓仰起頭,不知道是在看天花板,還是想讓快要流出的眼淚倒回去,“隻有這樣,我才有可能見到她,在夢裏,在幻覺中……這種感覺,你是不會懂的,隻有見到她,才會覺得自己還活著,還有活下去的意義。”
“Julia,I-miss-you-so-much.”殷黎用英文說出了這句話。
莫頓仿佛被雷擊一般,震驚地看著殷黎,半張著嘴,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是昨天晚上,你對我說過的話。這不是埃及的語言,但我聽懂了——茱莉婭,我很想你!沒錯吧,我聽得懂。”
殷黎舔了舔嘴唇,一鼓作氣地說道,“這是我所熟知的,流行於另一個世界的語言。所以,能告訴我你究竟從哪裏來嗎?或者,你應該能聽懂,“Where-are-you-from,這句話吧……”
莫頓的臉色變得煞白,繼而開始泛起紅暈,他的上半身顫抖著,像是一個馬上要嘔吐的人。一兩秒鍾後,他好像開始搖晃起來,嘴裏發出笑聲,邊笑邊伸出雙手捏住殷黎的肩頭。
“你究竟是誰?你又從哪兒來?你是不是……”莫頓停了下來,好像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話一樣,“你是不是……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是不是來自未來的人?”
珠炮似的盤問,比殷黎想要聽的答案更加讓她確信了自己的推測。她用力地點了點頭,輕輕說道,“我來自21世紀……具體說來,是2016年。”
莫頓帥氣的臉開始扭曲,汗淚俱下,拿手擦了,卻還是濕乎乎一片。看上去完全不像近三十的大男人,簡直就是一個發現了失而複得的玩具,喜極而泣的五歲頑童。
“啊……”他大口地吸氣,想要平複自己狂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