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是特意在這等您的。”
特意?不是來複仇的吧?我雖然沒為難過他,不過恨屋及烏,保不準他會恨不擇食。
“進來說話啊!”我甜膩膩地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才沒那麼傻呢!這隻是我的以退為進,讓楊晨讓開我逃跑的必經之路罷了。
楊晨走進來,順手關上了門,依然站在門邊。
嗚呼,我命休矣!
楊晨開口道:“老師,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你說啊,隻要老師能幫得上。”這時候無論他開什麼條件都一定要答應。緩兵之計嘛。
“你可不可以幫我補一補英語,我落得太多了。”楊晨言詞懇切,柔順的象個小嬰兒。
原來如此。我暗笑自己胡亂猜疑,作為補嚐不僅一口應承,還把電話號碼給他讓他課後與我聯係。楊晨感激涕零的離開,使我開始感到老師的偉大。
猛地記起與尤忌的約會,飛奔而去。
尤忌已等候多時了。我報歉地解釋楊晨的事,他心不在焉的聽著。我泄下氣去,幽幽地畢了嘴。
尤忌並不喜歡我多言。嘴是為接吻而生的,所以接吻的時間倒似比說話還長。不得已我的許多話隻好悶在肚裏發酵。
有時沉默的尤忌會讓我產生我隻是他的性對象的沮喪。然而他溫柔的體貼,纏綿的擁抱,醉人的吻又讓我情為之生,魂為之奪了。
就算會退化成啞巴,隻要能與尤忌在一起,我願足矣。
然而楊晨並沒有再與我聯係。
一連一個月楊晨都沒有上課,象小說中的武林高手,蹤跡飄忽不定。
小孩子嘛,三分鍾熱血。學習必竟是苦差事,如果中國人都那麼有覺悟,中國早就不是第三世界了。
所以,我對他,打個比方,就象諸葛亮對阿鬥,早該死心了。
一天傍晚,手機叮鈴鈴響起來,不,應該說是小靈通響起來。我是個窮且吝嗇的人,手機的雙向收費很容易逼得我六親不認。如果對方也是手機,更恨不能把要說的話濃縮成一個字。打電話講古文該是最實惠的;小靈通(本市無線電話)就廉價多了,至少在與朋友通話時不會有太多的心理負擔。因為並沒害朋友破費,隻是占用一點時間“不做無益之事何以遣此有涯之生”?所以在大部份人眼裏占用他時間比花他錢要舒服多了。
接通電話,屏幕上顯示的竟是“02168583467”這是長途,“021”,啊,是中國龍頭上海嘛。那麼闊氣的城市怎麼能與我有瓜葛呢?
“請問您找誰?”我甜膩膩地問。可見人骨子裏都趨炎附勢。
“芳老師,是你麼?我是楊晨。”
“啊!”我驚得好似夜半遇鬼,“你怎麼跑到上海去啦!”心裏卻劈嚦叭啦算個不停:莫不是畏罪潛逃至上海?他這樣與我聯係,我豈非他的同謀?
“老師,你一定認為我是個壞學生吧,言而無信。”
有點。不過口中卻道:“你為什麼不上學?你從不想你的未來麼?”
“老師,你幫我,你一定要幫我,好不好?”
“老師會幫助你的。”我為之動容,第一次有人這麼需要我,古道俠腸頓生,不讓兩肋插刀的好漢。
“你慢慢講,為什麼跑到上海去?”
“這個我回去再告訴你,請替我保密。我到上海的事連父母都不知道。”
啊!那你為什麼告訴我?老師和學生自古不是冤家麼?
楊晨古怪精靈,把我潛意識的話也一一猜到,“老師,你一定奇怪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吧。”
我無語。楊晨也停下來。我猜他也意識到這個問題答案的危險性。
沉默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楊晨的聲音傳過來:“我也不知道。你是老師,請你告訴我。”
好厲害的學生!這麼輕鬆地就把難題拋給了我。既然他“避重就輕”,我隻好“舉重若輕”。
為什麼呢?
因為人在脆弱的時候會尋求依靠,依靠的對象要麼在年齡要麼在認知上高於自己。我長你七歲,又走過你想走還沒有走過的大學曆程,而且做老師又不夠徹底,沒有嚇得你心生畏懼。所以——
電話那頭模糊地笑著,“也許吧。不過我一定要考上大學,我要做一番大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