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勘方麵,自劉向的校讎,王逸的正誤之後,一個長時期內沒有出現過專著。宋代洪興祖始撰《楚辭考異》一書。此書所參校的,上至“古本”、“唐本”,下至當時諸名家校本,盡行收錄,考其異同,有很高的參考價值。宋代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說:洪興祖所參校的,有蘇軾至洪炎以下校本十四、五家。又有歐陽修、孫覺、姚廷輝諸家本。尤其可貴的是,現已佚失的南唐王勉《楚辭釋文》,在洪興祖《考異》中被引用70餘條,其中異文最多,足資考證。《楚辭考異》一書原為單行,後人將它分竄於洪氏的《楚辭補注》中,單行本已失傳。清末的劉師培,又於古本《楚辭》之外,參以諸書所引,撰《楚辭考異》17卷,為研究《楚辭》者所必讀。

訓詁方麵,洪興祖《楚辭補注》,是為了補王逸注的不足。實則既有補缺,也有糾誤。明訓詁,考名物,援引賅博,取證詳審,頗為學術界所推重。至於清代戴震《屈原賦注》,則以精審謹嚴見稱。又朱駿聲《離騷賦補注》,亦頗精於訓詁。但戴書以訓詁明大義見長,朱書則重訓詁並及語例,各有特點。至於清儒的零箋散劄,也有很精當的。如王念孫的《讀書雜誌餘編·楚辭》、俞樾的《俞樓雜纂·讀楚辭》等,在訓詁名物上發前人所未發。為《楚辭》研究提供了新的論據。此外,如馬其昶的《屈賦微》,對前人注解,采擷極廣,又能抒以己見,為清代研治《楚辭》的後勁。

屈原作品有文內之意,又有言外之旨。曆代學者,在探索上曾下過不少工夫,但見仁見智,各有不同。王逸《楚辭章句》,除訓詁名物外,微言大義,亦時有解說。洪興祖的《楚辭補注》,對訓詁名物補充較多,而微言大義方麵,則發揮不足,所以朱熹撰《楚辭集注》,對屈原作品不僅釋其詞,而且發其微。在這方麵,他確實提出了不少創見,但也有不少迂曲附會之處。明人通釋大義之作頗多,卻往往陷於空疏。即使一些較有價值的注本,亦不免此病。如黃文煥《楚辭聽直》8卷,對屈賦作時作地多有考訂,頗有創見。但此書所述義理,也多以己意為轉移。明清之際王夫之的《楚辭通釋》,略於訓詁而詳於闡義,其成就與朱熹相近。

音韻方麵,由前一時期以便於吟詠為目的的音讀派,逐漸發展為這一時期科學的古韻學。本來道騫以楚方音求屈原作品的葉韻,其態度是可取的,但其末流竟泛濫無歸,如朱熹注《楚辭》,隨句改讀,“一字數葉”。明代陳第的《屈宋古音義》出,始主張“發明古音,以見葉音之說謬也”(《屈宋古音義·凡例》)。清代古韻學大盛,其中以江有誥的《楚辭韻讀》較精,他分屈宋韻部為21部,跟王念孫的《毛詩群經楚辭古韻譜》的分部之說最相近。江氏的結論,頗為學術界所重視。

評論方麵,向無專著,漢魏以來多以單編散簡出現,所以這一時期的輯錄之書漸多。首先是宋黃伯思的《翼騷》,上自《史記·屈原列傳》,下至宋代陳說之《序》,錄為1卷,其書已佚。明代歸有光的《玉虛子》、《鹿溪子》各一卷,也以輯錄諸家評語為特色。蔣之翹的《七十二家評楚辭》,搜羅更廣。但其中明人多以評點時文的手法來評說,可取的較少。清劉熙載《藝概》卷三《賦概》述及楚辭,雖篇幅不多,而語能扼要,意多中肯,不失為文論方麵的佳作。

史實考證,盛於清代,但對屈原生平的考證,多散見於專著之中。在這方麵,清蔣驥的《山帶閣注楚辭》很有代表性。書中首先據《屈原列傳》、《楚世家》,詳考事跡經曆;其次依屈原作品涉及的地點來探究放流涉足的遠近,並對屈辭的寫作時地有所論列。雖有附會之處,但翔實的居多。此外如鄒漢勳的《屈子生卒年月日考》,陳□的《屈子生卒年月考》,頗為學術界所重視。

“五四”以後 “五四”以後,尤其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楚辭》的研究工作,進入了曆史上的繁榮時期。這一時期的特點,除了繼承清代樸學在考證方麵有所發展、有所前進而外,更重要的收獲,是試圖用曆史唯物主義的觀點,對屈原及其詩篇作出新的評價。

有代表性的著作如:郭沫若《屈原研究》,聞一多《楚辭校補》、《楚辭新義》,遊國恩《楚辭概論》、《楚辭論文集》以及他所主編的《楚辭注疏長編》(已出《離騷纂義》、《天問纂義》),薑亮夫《屈原賦校注》,劉永濟《屈賦通箋》、《箋屈餘義》等。

總之,兩千多年來,經過曆代學者的努力,《楚辭》研究取得了很大成績,但是,仍有不少的遺留問題,有待進一步去作鑽研。例如:由於年代久遠所造成的文字語言上的障礙,還沒有完全清除;當時流行於南楚的曆史傳說與神話故事,真相還很模糊;作品寫作的時、地問題,還有爭論;某些篇章的真偽問題,認識還不統一,等等,而在楚辭的文學評價問題上,更需要作深入的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