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想象到這些,一個自己所熟識的人在一個電話之後就煙消雲散掉的錯亂感。幾個小時前章倚打電話告訴江山這個消息的時候,江山正一個人閑適於兩座城市之間的路徑之上,江山很後悔為什麼車子不能再跑快一些,或是江山根本就沒有離開昨晚抵達的Z城……江山出生與成長、被它所拋在身後,也不斷被江山告別的城市。江山總是在生活的版圖上畫圈,一座城到另一座城,如此往返而沒有流連。
夜空在車窗外麵飛速後退,江山已經把車子弄到了160公裏/小時上下。這輛跟隨江山5年之久的車子被迎麵而來的風吹得瑟瑟發抖,是寒冷,還是驚恐?或許Z仔在最後的那一瞬間被放大了瞳孔,從中流出濃鬱的恐懼,又或許不是,這些畫麵不斷重複就像是地方電視台裏的廣告……不厭其煩地輪播,直到填滿你的每一條神經,而Z仔也在江山的腦海中繁衍成了麥田,粒粒飽滿,在這冬季大肆吸著陽光和泥土深處埋藏的水與營養。他深深地紮根。
是時候收割了。
江山打開車載CD機,放上一些金屬的聲音,這是Z仔要江山裝上的,從西藏回來之後他就這樣對江山說,哦,對,就是這樣的表情,他說:“納木錯那樣的夜晚還真是難以形容的孤獨。”然後接著又說,“裝一台車載CD吧,通過音樂,可以讓你更好地深入到自己的骨頭裏麵看個究竟。”江山對音樂並不是很感興趣,特別是他所中意的這些嘈雜聲,比起它們,江山更願意去聽些靡靡之音,至多也就是貝多芬那撕破靈魂偽裝的音符。江山不覺得他們倆之間有著多少的相像,江山好動,他喜靜,從小到大一直如此。當然也不乏被江山強拖著去旅行的例子,最遠的,嗯,就是兩年前江山去了西藏,就是駕著這輛車子。那時候它還嶄新得很,引擎聲也不似現在這麼嘶啞,隻是出了點兒小問題,導致江山在接近納木錯的公路邊上停留了一晚。想一想江山都在人生這條大路上越開越遠,最後老得不能自已,隻有Z仔,隻有他把自己留在了最美好的年華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