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呢?”江山問章倚。
他深吸一口煙,再吐出來,江山能看清煙草被點亮燒成火紅色,然後變成灰,憑著感覺,江山似乎還能聽到煙堿通過肺部時的聲音……“嗞。”
“葵。”他說,沒有了下句,也沒有抬起頭。
“是啊,葵,她還好吧?”
“啊。Z仔老師怎麼舍得把她一個人丟下呢?”他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江山的問題,“她應該是在Z仔的靈房裏吧,昨晚哭得很厲害呢。”
“哦。”江山扭頭看他一眼,再轉過來便忘記了剛剛想要說的話,腦子在這一瞬間開了小差,也可能是章倚的那一口煙霧讓江山缺氧了零點幾秒鍾。
說實話,對於葵的記憶江山也很難保持著完整,她總是那樣地安靜,江山毫不懷疑就算Z仔死在她的麵前,她也不會發出太大聲的尖叫,但是內心的痛苦卻是劇烈的。江山能夠理解她的這種感覺,就像是乘過山車一般,大聲地叫出來反而會覺得輕鬆,硬生生地憋在心裏,總有一天會撐破她所能容納的那個度。江山不想看到那一天,就像江山不想相信現在江山是要去參加Z仔的葬禮一樣,而在現實麵前人人都是平等的,這不是Z仔編排出來的故事情節,如果是這樣,江山便會對他說:“嘿,Z仔,或許換一種結局會更好的。”
大約又過了10分鍾,終於到了殯葬場。高大的煙囪就是通往天國的階梯,那上麵總有一朵散不掉的雲,很多人都會從那裏通過,再往上,就是他們之後要去的地方,被生者寄予仰望的地方。
江山找到一個合適的位子把車停好,它破舊的外殼正好與這周圍的環境相得益彰。關掉音樂熄了火,拍拍章倚的後背告知他已經到了,他哆嗦了一下,透過壓低的帽簷看了看江山,帶著歉意的微笑像是被從耳邊掠過的風送來的一樣輕柔。
“走吧。”江山說,沒有附加多餘的言辭,任何的語句放到這裏都會顯得不合時宜,還是這輛年逾五旬的車子更加懂得入鄉隨俗,它停在那裏,不發出一點兒聲音。
已近年關的時節,這兒的生意自然被冷落了許多,沒有人願意在這時候撒手歸西……當然,其他的時候也很難願意。江山的腦子裏忽然又出現了Z仔死前急劇放大的瞳孔,江山似乎能夠從裏麵隱隱地感覺到透明的藍色,而且會“哢”的一聲被鐵軌與車輪所碾碎,散落開來附滿整個世界,他的,或是江山的,然後再去渲染更多。
“江山。你來了。”還是不摻雜感情,布滿句號這種規則形狀的聲音,不用猜便是米香了。
江山扭過頭去,她並沒有變化許多,歲月帶著江山快速地向前奔跑,唯獨落下了她。“還好麼?”在這種情境下顯得生硬的問候,江山能猜得到,她不會簡單地回答江山說“好”或“不好”,盡管這很簡單,不用通過大腦,更不用分神去思考,但是任何問題到了她那裏,都會變得中規中矩起來。
“怎麼說呢?江山是昨晚趕過來的。葵給江山打電話時剛好要睡。然後就趕去搭飛機在兩小時後趕了過來。如果是夏天,都快要天亮了。”她像想要把這裏稀薄成為空氣一樣地直勾勾地盯著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