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誰做的!”後頭跟上來的紅袖一看到屋子裏的情景便覺得頭昏眼花,再一看自家小姐黑沉沉的臉色,紅袖自覺得噤了聲。
正在此時,一個小丫鬟忽然急匆匆走進了文雀院,“三小姐,夫人有請。”
寧十九不動聲色將門關上,站在門外,臉上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不對勁,她覷著那丫鬟,一邊對紅袖道:“我今日大概回來得晚一些。”
紅袖知曉其中深意,她們前腳剛剛回了文雀院,夫人那邊的丫鬟便踩著點兒到了,若說隻是巧合,隻怕連傻子都唬不了。
“小姐放心,奴婢侯著小姐回來。”隻是紅袖一個丫鬟,也做不了什麼,此時也隻能盡一個下人的心罷了。
寧十九麵上淺笑,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做事我一向放心。”
下午離開文雀院之前她的嫁衣還好好生生地躺在木匣子裏,隻一兩個時辰便成了零碎破布,她這院子裏的丫鬟們又不是眼瞎的,有什麼人來過自然瞧得見,隻是滿院子的人她隻放心紅袖,相信紅袖也明白自己的意思。
在跟隨丫鬟去往柳月芳的院子時,寧十九自嘲得想著,自己一日裏兜兜轉轉,竟往那時刻想要將她拆骨入腹之人的地盤去了兩次。可很快便也不必再去了,待她出閣,便是九皇子妃,即使是柳月芳,見了麵,也得恭恭敬敬給她行禮喚一聲“皇子妃”。
隻是如今還得在這水深火熱的侯府裏周旋。
“十九見過夫人,姐姐。”柳月芳並沒有在屋子裏等著,反而是坐在了院子裏,一旁陪著的還有寧卿心。寧十九看這架勢便心道不妙,這兩人必定是有備而來。
柳月芳輕飄飄抬了眼睛,手上捏著杯蓋,輕輕刮過茶沫子,隨口道:“今日早早便見過了,一家人在意什麼繁文縟節。”
話雖如此,卻實在是心不在焉,叫人難以相信。
寧卿心也笑得熱絡,“母親說的不錯,在這兒隻有我們幾人,不必做那些見外的東西。”
寧十九垂眸蓋住了眼裏的光輝,她們這迫不及待給她糖吃是為了什麼?
“多謝夫人,姐姐抬愛。”寧十九也不忸怩,徑直走到了石桌旁邊坐下,也正好將柳月芳臉上一閃而逝的厭惡收入眼底。
“抬愛說不上,你不日便要嫁入皇家,今日找你來是為了你嫁衣的事情。”柳月芳輕聲哼道,“方才有丫鬟胡說你嫁衣叫人剪了,可有此事?”
寧十九早做好了接招的準備,當下抓住柳月芳話裏的岔子,驚異道:“夫人不是也說了是丫鬟們‘胡說’的嗎?怎麼便問起十九來了?”
寧卿心道:“所謂無風不起浪,妹妹隻管實話實說,若是有誰膽敢將手伸向你,我們寧國侯府絕不輕饒。”
寧卿心的一番話實在是義正言辭,卻叫寧十九聽得直反胃。她是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巧合的,碰巧她今日出府的事情被人知道,碰巧那些人在她出府時剪碎了她的嫁衣,碰巧……她剛一回來柳月芳便著人來“請”了。
寧十九低下頭,微紅了眼眶,“姐姐有心,隻是妹妹這時也毫無頭緒,不過是短短兩個時辰,有誰能夠做到這些事呢?嫁衣已毀,妹妹心裏十分不安,若是姐姐知曉是誰下此毒手,還請告知妹妹,妹妹不勝感激。”
寧卿心嘴角往下壓了壓,她自然是知道是誰下的手,說起來還是她出的順水推舟的主意,可是她決計不會告訴寧十九。而寧十九這話說的好像已經認定了是她做的一般。
“妹妹守不住自己的嫁衣,姐姐又能如何?這府裏總有忍耐不住的,興許是嫉恨妹妹即將出閣……”
寧卿心話說了一半便被柳月芳碰了一下手,她猛然頓住,抿了唇很快轉了彎,“無論如何,妹妹是要嫁入皇家的人,府中既出了這種事,我們定會嚴懲不貸。”
寧十九突然抬頭盯著寧卿心,在寧卿心越發怪異的目光中,衝她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來,“姐姐待妹妹真好。”
真是“太好了”,上輩子好到讓她含恨而終,這輩子又裝出一副好姐姐的模樣,不正是將她寧十九當成了那個傻愣愣的“楚攸寧”嗎?
寧卿心一時語塞,昨日見過了寧十九那般帶刺的模樣,今日再瞧著她的溫順乖巧怎麼都覺得奇怪。
寧十九早已經看清楚了寧卿心的為人,現在柳月芳將她叫來,也許就是為了奚落她一番,可剪碎她嫁衣的凶手也許就是麵前的這兩個人,隻是她還沒有能夠證明那件事是她們做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