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身世和真相(1 / 3)

第十章 身世和真相

謊言之所以在這個世界經久不衰,就是因為它穿著一件真相沒有穿的華麗外衣。

時間在快樂中飛速流逝,窗前的楓葉一片火紅之時,景安言才驀然意識到,秋季來了,新的學期快要開始了。一片落葉飛落,讓她想起了蘇洛,有一段時間沒聯係了,也不知道她和新任男友發展得如何。

半趴在窗台上,景安言給蘇洛打了個電話,問她和男朋友相處得怎麼樣。

一提起那個男人,蘇洛她馬上換上垂死掙紮的聲音:“別提了,我已經第十八次跟他說分手了,他還約我吃晚飯。”

“哇,這麼癡情?你就從了他吧!”

“癡情個頭,他說是他媽讓他約我的,他還說,他媽告訴他——女人說分手都是為了讓男人哄。”

景安言真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埋怨蘇洛:“也怪你太好哄了,次次都讓他哄好。”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就是心軟嘛,禁不住男人兩句可憐話……”

“嘁,我怎麼沒看出來你心軟,鄭哥哥衝到咱們寢室,當著全寢室的人的麵把求你原諒的話都說盡了,你還不是沒原諒他?”

“誰說我沒原諒他,我們現在關係別提多好了,有事沒事談談理想、談談人生,我還教他怎麼把心上人搶回來呢!紅顏知己做到我這份上,他還想怎麼樣?”

這事要從一個月前說起,當時景安言在家裏,沒有目睹這一幕。不過,據她們寢室的八卦爆料者李韻繪聲繪色的描述,景安言也如同身臨其境。

據說,那日午後,鄭哥哥也不知說了什麼,把鐵麵無私的看門老大媽感動得熱淚盈眶,硬是冒著被學校辭退的危險,把這個妖孽男人放進了女生宿舍樓。

然後,她們寢室上演了一幕催人淚下的愛情悲劇。男人求女人原諒,字字句句、掏心掏肺地解釋加懺悔。女人沒心沒肺地裝傻:“不就是一個電話號碼嗎,這點小事我早都忘了,你還放在心上啊?哦,還有你叫錯了我的名字,這也沒關係呀,我又不介意……好了、好了,你要是實在覺得對不起我,晚上就請我和我男朋友吃飯吧,我介紹你們認識。他是我家鄰居,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聽到此處,景安言別提多後悔自己沒在現場,如果她在,肯定拿書狠狠地砸蘇洛,去她的青梅竹馬,去她的兩小無猜,她敢打賭,蘇洛連那個男人的全名都說出不來!

唉!可惜呀,她在最關鍵的時候缺席了。

她正懊惱,蘇洛又問:“你怎麼樣啊?景哥哥還是那麼忙啊?”

“忙啊,一個月有半個月在出差!不過,這次倒不是去出差,好像有人知道他父母的消息了,他匆匆忙忙就走了,我說要陪他,他也不讓……”

“他還在找親生父母嗎?人海茫茫,他又沒有童年的記憶,怎麼可能找得到?”

“對他來說,尋找就是一種希望,不論結果如何,他都不會放棄這個希望。”

想起他最卑微的願望,景安言感覺心裏一陣沉悶,她深深地呼吸幾次,仍感到心口悶悶的。

簡單地和蘇洛聊了幾句,景安言安言掛了電話,打算去臥室裏拿些藥吃,途中看見才叔帶著一個陌生的人進門。才叔一見她,馬上低頭,好像怕她看出什麼一樣,快步直奔二樓的書房。

出於女人的直覺,景安言安言猜到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事情還和她有關,於是,她也悄悄地上了二樓。

書房的門關著,聽不見裏麵的聲音,景安言把耳朵貼在了門上,才依稀聽見景昊天的聲音:“他真的去了美國?”

陌生的聲音答:“是的,這些是我拍到的照片。”

聽到“美國”兩個字,景安言不禁一呆,腦中馬上晃過許小諾飄飄的長裙。她的腳下綿綿軟軟,生硬的大理石地麵仿佛變成一層厚厚的棉花,根本承載不了她的重量。

景昊天的聲音又傳來:“他找到吳家的人了嗎?”

“目前還沒有。不過,景少爺打聽出那條十字架的鏈子的來曆,也知道二十幾年前在一次紐約的慈善拍賣會上,有一個華人富商買下了這條鏈子。”

聽到他們說起十字架的鏈子,景安言依稀猜到他們的話題與景漠宇的身世有關,心裏一著急,差點推門進去。平複了一下激動的情緒,她耐下心來繼續聽他們的對話。

“景少爺聯係了美國的報社,想要尋找二十幾年前高價拍下那條鏈子的人。”

“絕對不能讓他登報尋人。”景昊天說。

才叔說:“他找了這麼多年,終於得到他親生父母的消息,想要阻止他恐怕很難……”

“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阻止他!”

聞言,景安言再也控製不住,不管不顧地衝了進去:“阻止?爸爸,你為什麼要阻止他找親生父母?”

見景安言突然進門,景昊天馬上收了桌上的照片交給才叔:“照片收好,你們先回去吧。”

才叔會意,帶著陌生的男人離開,關上房門。

“言言,”景昊天一隻手還撐著書桌,另一隻手拿起書桌上的電話聽筒,遞到她的麵前,“給漠宇打電話,讓他馬上回家,一分鍾都不要在美國多停留。”

“為什麼?”

“別問這麼多,打電話給他。言言,現在這種時候,隻有你能讓他回來。”

看出景昊天的緊張,她接過聽筒,點頭說:“電話我可以打,但我要知道真相!”

氣氛僵持了半分鍾,景昊天終於鬆開了支撐在桌上的手,緩緩地坐在了旁邊的座椅上,對她說:“我知道,這件事早晚還是瞞不住的……其實,漠宇不是我從孤兒院領養的,是我從一個綁匪手中買來的。”

“買來的?”這份震撼就像生命中牢不可摧的建築突然塌陷,讓景安言麵對一片雜亂的瓦礫,“你為什麼要騙他?”

景昊天顫抖的手指揉了揉深鎖的眉頭,給她講起了隱藏在他心底二十幾年的秘密。

那些年,他做礦產生意,結交了一些不走正道的朋友。有一天,他接到消息,有個專門“拿人錢財,為人消災”的兄弟在他的倉庫裏藏了個來曆不明的小男孩,他正好順路經過,帶著妻子過去看。

堆滿了雜物的廢舊倉庫裏,滿是嗆人的灰塵和煙味,幾個男人坐在自備的臨時燈下打牌喝酒,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被隨便扔在雜物堆裏,白白嫩嫩的小臉蹭了許多灰塵。

看到這一幕,景昊天大概猜到了怎麼回事。他本不想管閑事,誰知男孩一看見景安言的媽媽,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頓時有了光彩。

“媽媽……”他跌跌撞撞地摸到她的腳下,仰著頭看她。但隨即,他的目光中的光彩又消失了,低頭揪著自己胸前的十字架,“你不是媽媽。阿姨,我想找我媽媽……”

稚嫩又渴望的呼喚從他口中發出,景安言的媽媽頓時母性泛濫,眼淚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

小男孩從口袋裏拿了塊手絹給她,她更加感動得無法自已,一聽那幫綁匪說打算收了錢就撕票,她不顧一切地死死地抱著孩子不肯鬆手。

心狠了大半輩子的景昊天竟也有些於心不忍,和綁匪交涉了一番,最後給他們一大筆“辛苦費”把孩子買了下來,並且答應他們絕對不會讓人知道這個孩子還活在世上。雖然這筆“辛苦費”遠不如綁匪們要的贖金高,可他們看在有些交情的分上,就賣了景昊天這個麵子。

後來,綁匪把小男孩的一些衣物丟在了海邊,一些丟在海裏,造成了孩子已經被淹死的假象……從此,除了他們,再沒人知道那個孩子還活著。

這個故事,景安言是按著胸口聽完的,因為她的心口太疼了,疼得她無法呼吸。她和景漠宇最信賴的人——她的好爸爸,景漠宇的好爸爸,原來從頭到尾都在騙他們。

她已無法接受,更何況是景漠宇。

“這麼說,你知道他的父母是誰?”景安言問。

景昊天沒有否認。

“他們是誰?”

景昊天還是不說話。

“我要告訴他真相!”景安言拿著聽筒撥通景漠宇的電話,剛嘟了一聲,便被景昊天急切地按斷。

他反手緊緊地抓著她的手:“不,你不能告訴他。言言,你好好想想,漠宇一直以為他是孤兒,是我收養了他,是我給了他新生,如果他知道我讓他們骨肉分離,他一定不會原諒我,還會離開景家,離開我們!”

景安言拿著電話的手,無力地垂下,話筒最終落回了原處。

是啊!景漠宇為景家做了這麼多,付出了這麼多,承擔了這麼多,為的是什麼?他不就是為了感激爸爸對他的再生之恩、養育之恩。要是讓他知道,他二十多年來感激的人,其實是害得他與父母骨肉分離的仇人,麵對這樣的欺騙,他又該怎麼辦?

還有她這個仇人的女兒,他被迫娶了的妻子,他又該如何對待?

景安言努力去想,腦中一片空白,沒有答案,心口撕裂般地疼著。

周圍的景物離她越來越遠,身體裏流動的血液越來越冷,她仿佛聽見桌上的電話響了,聽見爸爸接了電話……她猜可能是景漠宇打回來的,伸手想抓住些什麼,抓到的隻有空無。

“言言?”

景安言聽見爸爸在呼喚她,她想要回答,張開口卻發不出聲音。接下來,她隻聽見爸爸說:“言言……玉嫂,快去叫江醫生,言言暈倒了!”

在一身冷汗中醒來,景安言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江醫生也已經來了,正在給她測心率。他說她的血壓偏低、心律偏快,詢問她的身體情況。景昊天告訴他,她最近胃口不好,不太吃東西,休息好像也不好,總是說很累。

江醫生見她醒了,直接詢問她:“你最近有沒有感覺到胸悶、氣喘或者眩暈?”

她知道病情瞞不住了,隻得如實回答:“是的。。”

江醫生憂慮地點點頭:“明天去醫院做心髒超聲吧。”

“江醫生——”景昊天緊張得聲音都在發抖,那副驚慌失措的神情完全看不出曾經在商場叱吒風雲的樣子,“言言的心髒怎麼了?”